【夜雨】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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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^" W6 H6 j* q　　丝毫不提在温泉山庄的冲突，刘能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把我迎了进去。

　　玻璃茶几临门摆放着，四周围着几张考究的中式烤漆木椅，那是用来
  @) p* ^% Z5 u2 M5 S2 T便客的，我伸头往裏看去是有一张宽大而平整的办公桌。一块透明的大玻
璃摆在桌上，裏面影影绰绰嵌着些照片和什麽，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与几摞
- ^  m9 B. c: q6 F8 v厚厚的文件散在上面。

9 Y/ E0 g/ _, g, u0 [8 L　　棕色皮质靠背椅后立着一方油木书柜，贴着墻倚着窗，文质古致，这
5 h) F6 P+ c0 f裏是刘能专用的经理办公室。

　　「正想找妳呢，林达。」他一边示意我身后想要跟着进来的秘书不要
# K" C4 O% Z6 }0 Y8 e打扰，一边寒暄着让我坐在长椅上，反身径自抄起衹纸杯去给我倒水，随
5 e8 s3 y; l  a+ S4 X意，亲切而自然。

　　「噢，谢谢。」当一杯温热的水装在纸杯中从刘经理递到我手中时，
: o! R. ]; N, `; K8 {( i% u" o我心有戚戚地礼貌欠身。谁能想到，几分钟前我都做好觉悟再同刘能大吵
一架，大打出手的。

* U6 L) w% E+ a3 j　　而此刻，我却沉浸于另一种复杂的心绪裏，这与刘能无关，而是另一
. g8 x8 F! j9 p5 y! [种反射式的紧张。我感到强烈的心跳在胸口鼓捣，为了避免失态，暗地裏
5 p  T4 k- v. s1 V呼气吐气才稍觉轻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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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K* ?' F2 a* n  ~  W　　这是种旁人很难理解得了的状态，原由我自己当然清楚的，这种拘谨
0 E- U& M- u% E5 x7 u9 z: x来自于一种长期的自卑的习惯和处境。

2 Q1 l6 R- \+ J* [9 b! v0 v　　对于储户，银行是彬和的服务者，它丝毫的怠慢妳都可以投诉，网络
) x- K0 c9 J) a又那麽发达，很容易维权。但对于生意人，贷资者，尤是像我这类资格短
缺，苦于经营，游走在困境边缘的创业者，银行的形象就并没有多少宽善
# k9 Y1 w/ q: I) x% S3 e/ s9 U了。

　　所以无论前一秒多麽坦蕩，準备得自认为多麽充分，衹踏入到巍峨辉
6 [2 N4 v" P, d6 _煌的银行大厦起，我就不由得感到十分拘谨，觉得畏缩与不安。愈是如此，
- H, {$ H. `, ?大堂令人哆嗦的冷气，大理石亮晶晶响着鞋音愈让我更加神经紧张。

　　在这裏，凡事都得仰看那些大大小小银行经理们的鼻息，无论最终能
! j5 R* l0 @$ e1 J否成功借贷，我无数次地陪笑着，卑微着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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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想来应该是关于骆梦洁的事吧，妳来找我。」刘经理见我嘬着纸杯
半天不吱声，室内安静的气氛开始变得塞窒，他就主动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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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，迎着他的目光又陪上个尴尬的笑脸，才放回了离
9 g# N9 D* G6 a; ^开凳子半寸的屁股。端着有点儿烫手的纸杯，我暗自地嘲笑道，嘿，那些
让我讨好的经理们，职位还没有刘能大呢。至少，他们都还没有这样独立
的办公室。

) F4 |; x" o1 C　　刘能有些意诧，他怕是也没料到我这麽闯进来后，竟会这般拘谨，于
- A8 l) _$ I$ q. i是他疑惑地瞧了我半天，才从这诧异裏悟了过来。是的，那些奔走于银行
的人又哪个不是这模样的呢？尤其是我这类急缺资金的经营者，半个屁股
轻点在长椅上，似坐实站的模样，他见得实在太多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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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Y2 p& k+ u  b+ a* t　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笑意浮现在他眼角，又隐去了。刘能想了想，他
善解人意地扯开了正襟西装的领扣，往椅子上斜了身子，故意营造出随意
4 k3 k. G' o( ]3 a4 z0 d3 F, Q的氛围，这确实让我没有那麽不自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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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我老婆她在妳那儿麽？」我低声催问他。

% R, `; h! O# e1 w! t  J8 B　　「小骆是有天晚上来找我，说被妳欺负了。妳竟把她赶出家门，那麽
晚，一个女孩子没地方去挺危险的，夜晚不太平，妳老婆又那麽漂亮。」
当刘能说这话时，看着我的表情更为微妙。

　　我早料想到梦洁她或已同他讲过吵架的原委，这招妓的丑事被第叁人
知晓，胸中难免烦郁。我瞧着刘能，内心恼怒他意味不明的笑容，但又完
- W8 k- T+ o* X- P8 S& p全指不出他有什麽过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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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妳瞧妳，急眼了是不是？那麽个大美女老婆，有多少人……想去疼
, b! q6 V* P1 m爱都来不及呢，妳林达真是了不得，居然还往家外头赶。看来真得再多吊
6 n4 E6 ?( L  N7 M: C- U* {着妳几天，妳才知道心疼。夫妻之间，最重要的是……，跑生意，应酬是
3 G7 H. }9 R% n6 J: D8 C; |难免的，但是也要注意……」刘能像个道德先师情感顾问，居高临下，巴
! G7 s' q9 @; w+ r5 Y拉巴拉地叨叨。

+ w5 x' l4 [) ~) l3 F. B! {# G　　自从刘能插进我与梦洁之间起，我确实感到不安与排斥，他引发了我
5 T$ G' t2 @5 Q8 l7 y" g本能的妒忌与猜疑，也愈发让我讨厌。这次完全是我与妻子两人之间的情
感纠纷，又与他何干？凭什麽他又居中介入？看这态势，难道轮得到他对
我进行道德说教？

7 S2 s1 y" J" c% R　　刘能当然瞅得出我情绪上的不快，他从侧椅上起身，往办公桌那裏摸
索了一会，又踱了回来。

　　「抽烟麽？」原来他是去拿烟，我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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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谢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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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I! w1 l" ]/ F4 {　　「兄弟，虽然不该我说，但妳这样真的不对。」具体这样是哪样，我
% |; h" j( m7 a' x2 ^, O又错在哪，他并没有明说，仅以此匆匆作了结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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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吐了口烟镇定了下情绪，心道他终于闭嘴了。

　　「梦洁怎麽住到妳家去了？」既然原委他已简短说过了，但我依然这
. D3 D9 j( J2 z# l般重复问到，其实是让他解释为何不避嫌男女。

( o0 S8 W7 ]& C# X7 }$ H% J　　「林达，妳真太敏感了。还有，温泉那天也是一场误会。妳学校时就
是这样，成天绷着防人妳不累吖？都等不及我讲明白。」刘能皱着眉作出
7 R& b7 y6 u& y8 z  a9 a$ |$ u! \责怪委屈的表情，解释着。

　　他竟然还有脸提温泉的事？好，那我这次给足他解释的时间，看他怎
# i: X% ~& u, r- T; O; ?# c麽编！

　　「温泉那次，我衹比妳早些儿到山庄。外地出差回来正巧路过山庄附
# r  m& e6 ]: {+ j  Q. X" `近，我便想绕进山庄去看看小骆玩得怎麽样？毕竟是跟我那班同事的家眷
& T1 [2 x1 G$ F9 `0 ?% H4 F们一起，看看他们相处是不是投缘？仅此而已！完全不如妳想象的那般…
9 s: i4 E7 y% {& j* w1 e* b  r龌蹉！」他讲得义愤填膺，表情恳切，可我内心压根就不屑去相信半分。

　　刘能摸着被我揍过的脸颊，目光梭梭地盯过来，想让我觉得不自在，
但我反而怨恨地迎向刘能的眼睛，慢慢吸进一口烟，灌在肺内，憋着没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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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好吧，是我太冲动，误会了老同学，可任谁看见自己老婆穿得那麽
清凉与别的男人贴在一起不误会，不暴躁的呀。哎，错手打了妳，实在对
不住！」我讥讽道。

* k+ t0 J  X4 Z" ~　　「没事，没事，理解理解。」见我阴阳怪气，刘能也很知趣，他笑眯
眯地掩饰面皮上的尴尬，不住打着哈哈，他无法解释为什麽山庄内我老婆
7 M9 N4 s- w2 ~# g8 B0 _会穿上那身暴露的泳衣还任他搂着细腰。

+ u) [! \# y$ ~& |. t5 O　　「好，那次温泉的事且先不说了，这些天裏妳就和她住一屋了？」我
5 ^/ o4 F; O1 u1 D6 `" F# f的语气是幽幽的，甚至想直接把『住』字换成『睡』字的冲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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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A! w, T2 K* K3 @: d$ p　　「没有，当然没有！妳果然还是在误会，妳把刘哥想成什麽人了。」
刘能慌忙摆手否认，在我疑惑的目光打量下，他的脸颊涨得有些朱红。

; b: E* [5 m. A1 b/ G　　「当然除了第一夜！那天实在太晚了，她哭着来找我，我怕出什麽事
就陪了一夜。但之后每天我都是在外面宾馆住的，不信妳可以去查！」

7 v+ f" n- ^: [" Q7 D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林达，妳说妳，怎麽又想那块去了。骆梦洁她再怎麽漂亮，毕竟也
1 b' |8 h8 k# A5 I! ~: i: [已是妳的老婆了，我怎麽会胡来？！妳老婆确实女中尤物不假，但天下难
; L2 w5 b& R0 n4 b道衹她一位妙女子？好好好，再退一步说，就算我找不到她那般好的，为
6 ?: r: {7 v* e$ y9 m  [了保全点做人的起码脸面，刘哥找个比妳差点的难道不行？还能保证是处
女。」

- O9 q8 u( Q$ S　　想不到刘能被我逼急了竟拿处女说事，倒真是让我哑然，不过这样的
* d9 `- F4 ]7 T( V说辞反而通情理，让我有些信了。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女人干凈纯洁，
( e0 L# ]8 I) r, s9 b! ^8 c衹属于自己的呢？我仔细地盯着刘能陈情时的脸部表情，内心开始有些鬆
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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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原来在温泉山庄，刘能伤得比想象中更重一些，脸上被我打到的地方
) A+ Y3 N; v+ `- @* V- f肿得老高。妻子梦洁由于歉疚，便执意去他家照顾了几天，其实也并未留
& c# a6 v% `2 A3 a# W4 e' P% m4 g宿。后来返家，便发现我领口的唇印，知道嫖娼一事，便哭着负气离家了。
0 }7 ?1 n3 p# R+ a8 h那天夜裏，她一个人拖着箱子又气又害怕，这种丑事烦苦又不能给闺蜜知
道，一时六神无主，真不知能去哪，便顺理成章地又找去了刘能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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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n0 z8 B5 c& h% k; C% m9 R/ U! ]' e　　接下来的事按刘能的叙述，便是衹有第一夜时他留了下来，依旧睡得
是卧房，让我妻子睡了沙发。而后面他都躲去外头宾馆裏过夜，把自个家
( t) H3 j2 E8 ~5 {# Z# F整个空出来给梦洁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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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看着故作温怒的刘能，心中并不情愿就这麽轻易就信他，但仔细思
" H4 i! f$ k" {/ s1 t2 h索着昨天在咖啡馆偷听来的谈话，似以当时梦洁的口吻，她确实像是并没
1 M, Z" }* |& @1 I& `, v有同他睡的样子，否则刘能为何又要专门卡在下班的时间点去堵她呢？也
& w; g3 e/ G! R6 b+ \许，刘能眼下所说的，并非全是诓骗我的谎话。

  v* B* S8 _/ W# k　　但他也曾说过喝醉后做过对不起我妻子的事，那又发生了什麽呢？看
来那衹能等以后慢慢弄清楚了。

　　「对不起，是我错了。」思索再叁，我终于低头给刘能诚恳道歉了，
这裏面稍有些违心，有些酸楚。因为自从走进银行那一刻起，如影随形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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