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忌勿语

yetiiscool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禁忌勿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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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yetiiscool
2008/11/29发表于：春满四合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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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q+ i% c7 c0 o% o7 v; C* x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（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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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吃完晚饭后，陈正德溜溜跶达走出门，小区的院子里早已坐满了三三两两的
人。

9 J$ ~; S1 A3 B; z9 @; `+ F  b　　「小陈，过来下一盘棋。」树荫底下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冲他招手。

  }) x/ o9 r, @2 U1 c　　陈正德美滋滋地走过去，揶揄道：「老哥，下午那盘杀得你还不够惨呀？」

　　「我又不是没赢过你，快摆上吧。」胖老头讪讪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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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多时周围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老头。

. Z$ t+ C; W9 h$ T: S; a* u! Q: v: b　　「小陈，你四十八了吧？」一个带眼镜的瘦老头问。

, G$ Y$ ~. q/ i1 ?6 P0 \3 R' u　　「啊，怎么了？」陈正德不耐烦地回答。

3 T; f) p/ ^2 I% e* D7 M　　带眼镜的瘦老头对着胖老头道，「老高，你年纪都让狗吃了，大他十岁你都
$ W+ d- x. e# E下不过他。」

3 C" n' [9 R# u/ A( L　　「姓冯的，你别光说嘴，让你下你也下不过他。」老高不服气地回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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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\3 u8 l: b* Q$ e　　电话声响起。

　　「得得得，你们下。」陈正德走到一边掏出手机，「谁呀？」

! w* O4 n0 y# d" q8 J' p　　「爸，我是明宇，我们一会儿回家，告诉您一声。」

4 \! \1 M: b& y$ N　　「哦，吃晚饭了吗？」

4 x7 |. L$ u+ p+ i　　「我们吃过了，爸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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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V" r- A: h/ c. s! W, r" c　　「好，我在家等着你。」

  c  q. o2 N; f% S　　「行了，各位老哥哥们在这慢慢下，我先回家了。」陈正德得意地说。

$ P# R, G% I/ C; S3 H　　「下得好好的，着什么急走啊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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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f! o' q% U% v5 i1 p, J+ r, m* A　　「儿子非要回家看看我。」扔下一句话，陈正德扬长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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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老高摇摇头，吧嗒吧嗒着嘴巴，「领养的儿子比亲儿子都孝顺，小陈有福气
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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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圈老头开始就着谁家孩子孝顺，谁家孩子不孝议论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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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[; q+ @/ n3 W7 c; o8 X0 \2 c" b* U* M- f　　陈正德这个人，一辈子秉承与人无争与事无争。有句老话说得好：「不争自
来福。」到他这果然没有错。

　　当年单位分房子的时候，轮到他这就剩下一楼和七楼让他和另一位同事挑，
7 Z# E& a. K" M8 t, [他大手一挥：「你先挑！」结果人家挑走了七楼，因为这还多补给他三百块钱。
% J6 @, `8 v2 d别人都笑他傻，一楼又闹还得受楼上的气。可转过年街道改造，他把房子开了个
1 l. u" h5 V6 m$ ~门面租出去，一年两万。挑走七楼那家后悔得直拍大腿，早知道我要一楼呀。随
着这些年经济发展，他的房租也跟着上涨，一年十万，少一分钱都不租。

6 P, S8 Y4 n* N6 M5 C0 u  s+ {1 Z　　头几年单位精简，又他主动地要求回家，单位买断工龄给他一次补偿了十五
万。人们都劝他，好好的车间主任不干，回家干吗？结果过了两年单位重组，原
先单位里的职工都下岗回家了，一分钱都没有。别人又说：「还是陈正德会盘算
呀！」

- {$ |/ y! ^' H　　可唯有一样挺遗憾的，他儿子不是亲生的。说起他这个儿子来，还有一段故
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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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W  k/ z+ i: B" u8 C8 e1 P　　那是陈正德刚刚结婚，第三天带媳妇坐着长途汽车回门子，车行到半路出了
意外，滚到了山沟里。待到陈正德醒来，车厢里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。他强忍着
- u" t/ E& A! Q" p4 E+ F身上的伤痛，把众人一个个拖出车厢，随后便昏厥过去了。

　　等到他再次醒转却得到了妻子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，他不禁悲痛万分。让他
3 V+ y; V- }& H( j& o. ~: b3 K感到安慰的是，他亲手救出来的人里，还有几个倖存者，其中就有他现在的儿子
! n) t5 J. q! D7 n  L" Q郑明宇。当时小家伙的父母在现场就伤重不治了，可郑明宇却幸运地只受了点皮
/ m) a3 W) p) q) y9 Y外伤。

　　不过失去亲人的伤痛让这个幼小的孩子不堪负重，再加上他父母都是孤儿，
没人慰藉的滋味让他每天只能呆呆地看着窗外。

　　陈正德不知怎么解到了这个情况，由于都住在一个医院里，所以他每天没事
的时候就来到这孩子身边，安慰他，照顾他，一来二去也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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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U- X) @7 l: P　　再后来他就认养了这个孩子，也没叫孩子跟他改姓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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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陈正德刚丧偶的那几年里，也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再婚。可是谈了几个，女
( T) \2 `& `& L. V& \* y方一听说他还有个领养的孩子就不乐意了，传出话来大家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不能
生，要么把孩子送走，要么一切免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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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A* o4 J6 W: v5 W% b( ~　　一连几个都是这样，也把陈正德气得够戗。他发起狠来，从今以后就爷俩单
过，于是一直鳏居至今。

9 n$ Y/ L2 W- a* ?　　要说郑明宇这个儿子也真给他争气，小学、初中、高中年年是班级第一名，
考上大学后又年年拿奖学金。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软件公司上班，从小到大没用他
- B1 t. Y% Z- x, g3 K; A+ |% t4 T操什么心。郑明宇现在还经常买一堆东西回来看他，让他也感觉到老有所托，老
有所依。

　　对这个儿子，陈正德刚哪都满意，可唯有一样，儿子的女朋友他看不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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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{1 f. @' k1 Z: [& b6 I  j　　郑明宇去年认识了一个女孩，女孩名字叫周小箐，是一名大二的学生。交往
* ?' J  \& x1 A0 m9 N& S2 H了半年左右，俩人搬到一起，这倒也没什么，陈正德对现在的社会风气也有所了
解，现在毕竟不是他当年结婚那会儿了。可这女孩的穿着打扮，言行举止他一样
都看不上，虽然这些话他都没对儿子说过，可儿子也领来家好几回了，他对人家
女孩挺冷淡的，儿子对他的心思多少也了解了一点。

/ e, _$ p  T" x  H% Z　　陈正德到家刚待了一会儿，就听见房门被打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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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J$ ?8 k, p4 m3 @7 N　　「爸，我们回来了。」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帅气青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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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V. S2 |1 M7 b/ p. u　　「叔叔，你最近身体还好吧？」青年身后窜出一个活泼可爱少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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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哦，小箐也来了，坐，你们快坐。」陈正德温和地招呼他们坐下。

! ?( W# q! z( z8 J; _+ Y' ~　　三人闲聊了一会儿，郑明宇正了正神色说：「爸，我们今天来主要还是说上
- c8 q1 Z4 g7 L1 c! n/ u2 g次那件事。」

　　原来，陈正德住的这房子最近要动迁，儿子希望他在这段时间搬到自己家里
' n- P% d- ^6 |: p3 F, V4 _- H  i住，可陈正德说什么都不答应，原因无外乎：一、怕给儿子添麻烦；二、看不惯
7 }, z% C9 ~' h8 ]周小箐。所以郑明宇和他说几次他都不答应，还说自己打算就近租个房子，对付
对付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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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n/ m5 ~6 ?# i1 `　　陈正德一挥手，不耐烦地说：「不是说了嘛，我租个房子就对付了，反正一
年就回迁。」

　　郑明宇和周小箐对视一眼，「小箐，你说吧。」

　　「叔叔，是这样，我和明宇打算在外面租房子住，把明宇的房倒给你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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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i5 v7 m6 s. S& W( ~3 `9 D6 [　　陈正德神色一愣，「这是干什么？」

　　郑明宇恳切地说：「爸，我们总不能让你去外面租房子住吧？儿子的房老爸
6 s7 f3 j1 g. P# U% C6 ^住这是天经地义呀，所以我们给您倒房子。」

　　「这……」陈正德拿不定主意了，儿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，自己要是再
不答应那就是逼孩子呀，「你们要是不嫌我这个老家伙碍眼，我就搬过去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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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v. M4 @3 P, b8 e$ r2 c1 u　　郑明宇欣慰地对他说：「爸，您真通情达理。」

, H) `3 o2 }' Q　　周小箐调皮地说：「叔叔，你一点都不老，你要是和明宇一起出去，别人准
认为你是他哥哥呢。」

! B6 J0 x6 z! `# _9 a　　欢声笑语中，一家人终于就搬家达成了协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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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D' A' V' o; v, X　　半个月后，陈正德搬进了儿子家。

% _7 Q) g6 I4 d( ]　　四室一厅的房子，只住进三个人还略显空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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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陈正德午睡醒来后走出自己的房间，郑明宇在厨房里不知忙着什么，周小箐
在沙发上吃着零食，看着电视。

3 h$ X! O. V$ B- B　　陈正德看得心里直泛堵，他负气在沙发一角坐下。

2 Y& a; }: }; M2 D6 F% p. O& ^　　「叔叔，你睡醒了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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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m' r& @& ^: s5 b6 L) n) B5 W3 j9 w　　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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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^8 r' {/ f/ U5 P) H/ U7 G2 e1 `　　「叔叔，给你遥控器，想看什么你自己选。」周小箐讨好似的把遥控器递给
5 P3 d; E5 p9 ~1 g: Q他。

　　「我不看，你看吧。」陈正德平时也就看个新闻，这个时候还真没他喜欢的
! T( N8 R: q: Z7 q( N  z$ v' `% }  S* m节目。

& B  B3 r. \" Y1 o: Q; D5 ^" n　　周小箐选了一个歌舞类节目，陈正德在电视跟前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。电
视里聚光灯晃得他眼睛发昏，喇叭里节奏震得他心脏乱跳；最可气的是周小箐随
, G% s# N. Y  x* n" x3 h着音乐在沙发上晃呀晃，把他晃得头昏眼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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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]2 t; R- X; c0 i( M6 J　　陈正德站起身来，「我到楼下溜跶溜跶。」

　　郑明宇在厨房探出头来，「爸，饭一会儿就好。」

$ W) ]$ o) H" S　　「好，我知道了。」

; O& Z9 ?1 G& H' I' \% n0 y　　陈正德在儿子家这个小区里溜跶了好几圈，他没发现这里有下象棋、打扑克
9 Z+ D- s; B. }* z$ o的人，甚至没看见有像他一样无聊出来散步的，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是神色匆匆地
8 L$ O" u0 g! B" ~- O走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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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这没个熟人，连打发时间的事也没有，让我在这儿住一年，不是要憋死我
吗？」他悲哀地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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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大叔，你找谁？」对面走过来两个年轻的保安。

　　「我谁也不找。」

　　「你是在这个小区里住吗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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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~7 E3 ]0 Q$ p" d　　「是啊，怎么了？」

　　「你住哪个楼啊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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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o. O: e. a+ ^! J& [( K　　「Ａ楼Ｘ号，房主郑明宇，我儿子。」这是把我当贼呀！他恨恨地想。

3 C4 |  \& h, S  ]& e. {" M　　保安尴尬地看着他。

　　吃完了晚饭，三口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电视里演的什么陈正德完全没往心
里去，他只是无聊地打磨着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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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夜深人静陈正德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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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`% ^# N) W: ]; M* S2 |( f　　忽然间，他听到有什么声音，「不会是小偷吧？」他紧忙竖起耳朵。一阵似
乎在唱歌似乎在细语的喃喃之声，猛然间他明白过来，这是一种他曾经听到过，
却二十多年未再听到的声音。他焦躁地蒙上了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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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二天刚濛濛亮陈正德就起床了，像他这个岁数的人睡眠一般都比较少，他
轻轻走进客厅，儿子和周小箐都还没起床。

. o9 c; |4 y3 q　　陈正德走出家门。一个小时后，他买了豆浆油条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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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抬头看了看表，「七点多了怎么还没醒？」又过了一个多小时，儿子和周
; h2 P6 g8 l% {小箐终于起床了，可豆浆油条早就凉透了。「就知道睡觉！」他一大早就开始生
起了闷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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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S5 x/ l- y6 A- G0 u　　通过一段时间陈正德才慢慢适应新环境，虽然郑明宇周小箐对他很恭敬，可
他还是觉得搬来住是个错误。而且他对周小箐的不满也越来越多，整天活蹦乱跳
没个稳当劲，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收拾家。

- y# e+ U8 _2 D5 K　　可周小箐似乎并没察觉他的不满，整天「叔叔」长「叔叔」短，没话和他找
话讲。一会儿给他介绍电视剧，一会儿给他介绍歌星影星，扰得他是烦不胜烦，
" @9 r. f3 g* u2 C还不能表露出来。

# L- D( C4 |2 Z) X, g1 L　　他心里想：「只当是住监狱了，反正最多也就一年。」他就靠着这种想法来
# n* P( v. c. e0 U; }& j8 \4 q- L麻木自己，一天一天地熬着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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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v* z. m3 J0 K) w　　初夏的一天晚上，郑明宇侷促不安难地对陈正德说：「爸，公司最近要派我
9 d$ B7 |4 d" `2 n- ^4 n2 n& y到日本学习，学习期大约是半年左右，我考虑……」

　　「去学习是好事啊，你不要多考虑我，我在家里住得挺好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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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我走以后您要有什么事情就跟小箐说，她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，您
就批评她……」

　　陈正德打断他的话：「小箐是个好孩子，你就放心地去学习吧，家里事不用
3 X. {) c+ ^9 F5 c4 ^' d操心。」

　　陈正德的话打消了郑明宇的顾虑，他决定不日就离开中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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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j2 g3 d" O( p& j" j　　临走的前一天晚上，郑明宇和周小箐在卧室里互相嘱咐着。

　　「小箐，爸爸住在这个环境里很寂寞，所以，你平时要多陪他聊聊天，说说
$ o" r0 d, r: g- R! O+ o% D8 A话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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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老公，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吗，我最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呀！」周小箐在
; [# l, F/ l- @4 ~0 _郑明宇的怀里撒娇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