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当时明月在》——第二十章 东窗事发

黑夜7758258

作者：黑夜7758258（迷楠）
2016/4/1首发于：春满四合院、第一会所
) i" c) i$ q) ^8 D# Z字数：84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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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c. m" i) v; \% M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一章   东窗事发

　　杨爱扶着小丫头的手，小心翼翼的往素心堂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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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昨个夜裏一场薄雪，把卵石小径染得湿滑，虽早有婆子收拾了，可若不留神，
还是有失脚之虞。

　　小丫头叫采儿，才从洒扫上提上来，活泼泼的，一路走一路叽叽呱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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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姨娘，你闻，好香。快看，好俊的腊梅，了不得了，伸出墙外的枝子就这
么粗，裏面的树得多大哩！」

　　白墙灰瓦，一枝金黄剔透的花枝探出手来，枝横碧玉，蜜蜡迎霜。离得近了，
阵阵幽香杳杳浮动。花似金钟倒垂，偶尔一朵开的蹊跷，就能看到白瓷似的花萼。

　　「这是素心腊梅，单这树就占了小半个正院，怕是有二百岁呢！」杨爱笑说
6 F- j3 p/ E( c( U道，随手掐了一朵，在手裏把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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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Z1 T# E( k3 `　　「是了，怪道这院子叫素心堂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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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院子裏一片女儿家的笑声，明月带着头的顽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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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早起看到下雪，想起旧年父亲在梅树底下窖藏了雪水，沏得茶来，异常轻
$ \3 s( D* p: j& s2 I3 e  f0 l8 k浮淡雅。因此上决定自己也藏上几瓮，回头邀父亲来品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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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m8 j( X5 y8 Q) b　　明月握着一把竹剪，亲自上了树，从树尖上专挑含苞初放的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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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r8 |8 W! P8 J' u& g$ U　　碧波几个扶着朱梯站在矮处，冻得微红的手裏，捧着个鬼脸青花的小瓮，裏
) K) t/ Z4 `7 r# [' O6 P9 o面约么攒了小半坛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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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锦团也在树上，被明月指挥着爬上爬下，这猫儿虽然颇有分量，却动作轻盈，
能压低花枝，又不会弄落上面的积雪，干这个摧花的勾当倒是个好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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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少奶奶，杨姨娘来了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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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明月轻轻一点树干，纵身飞了下来，几个丫头见惯了，也不惊奇，自顾自的
继续采着梅花上的白雪。

5 ]2 h- J6 k: v4 Z　　她怎么来了？

　　这位杨姨娘真是奇人，也不知是自矜身份，还是自轻身份，反正从没到自己
4 ~/ g: A* [: h7 ^眼前来过。她不来，自己更不会往公公的姨奶奶那去，进府这大半年，竟然没照
过面。思想起来，怕是这位有意回避呢！却不知，今个上门因为何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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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请进来吧！把襄儿昨个送来的什锦蜜饯取些子来！」

　　明月净了手，坐到熏笼旁，文思锦被上窝着一只羽毛鲜活的大鸳鸯，见是她
1 i9 L9 _1 G8 x4 T8 C8 o/ M来，伸长脖颈，用头顶的翎羽蹭她的手，一派求抚摸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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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锦团跟着进来，瞧见立时吃醋，往上一扑，湿漉漉的爪子就往鸳鸯的眼睛抓
: n2 Z$ M6 u( f' K! B过去，那鸳鸯也登时炸毛，伸着长颈去啄它。这两个就是冤家，每日裏为了争宠
9 J2 D  P/ d9 l5 m! V也不知要打多少个回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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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R7 g$ p6 @8 w0 U7 E1 k! \+ a　　杨爱进来的时候，两个不省心的已经缠到了一起。

0 F2 |, u' V5 Z, B3 F1 B* }2 [　　「呀，这是怎么了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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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让姨娘看笑话了，相思，锦团，再闹今天都不用吃饭了！」明月镇住两个
胡闹的，扭过来打量杨爱，不由心裏一突。

) B7 H5 q! c8 u  F8 }# H　　这位杨姨娘好生面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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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?5 \( D2 S' u7 q: o$ g  a　　青裙碧袄，松松绾着随常云髻，并无簪环佩饰，单只斜插着把梅木脊梁象牙
的梳篦。气质沉静娴婉，通体书香墨韵，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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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M) e+ J3 C$ S  z- i0 K; z　　她抬首看过来，明月心裏顿时想到四个字，明眸善睐，这双眼睛生的真好，
; z7 T+ S( D6 |9 e! A  t也正因为这双顾盼生辉的眼珠子，让明月想起了那八幅天女图来。

　　殊不知，杨爱见到她更是惊奇，差点脱口叫出婉儿妹妹来。

! c2 I( S" J- g　　「少夫人，你娘亲可是姓唐么？」

5 m' q% |6 ^: B2 s/ l  u　　「我娘姓韩，出自吴淞韩氏。」明月细细打量她的神色，心裏惊异，终是迟
# G8 R$ S) y+ m5 O/ d* i0 @" N疑的问了句，「姨娘可是觉得我长得像谁？」

9 O' F( i0 B/ X* M* U; K4 h: ?　　杨爱颇为刚才的失口懊悔，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明月的眉间。那裏，一点
5 n  u, L  {9 F7 l% D% j1 }( F朱砂，豔光四射。「婷婷绿盖可怜人，分花处怎销魂。……心尖一点赤砂痕，拭
, T% \( ^4 p0 e& I/ u5 Z7 [罢犹存。」想不到隔了二十年，竟然又看到了这点拭不去的朱砂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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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V9 Q9 }- ^. D. F　　「是妾身冒昧了，刚才看花了眼。少夫人生的真是好，姑射山人一般。」杨
) D8 m* z; O& U$ ~, A5 |, F8 t爱神色平淡，莞尔一笑，岔开话题，「昨夜老爷回来，说了一件为难的事。」

　　明月疏朗一笑，她自幼长在谢襄书房，学问上面学了个斑斑杂杂，性情却学
了十足十，最是豁达通明。事急则变，事缓则圆，天底下的事，都如雪下青石，
- w! p' |6 c: z, x& Q早晚有大白天下之日，这位姨娘不说也就罢了。
, U/ @. s- H7 K1 Z5 K
- x8 R: c2 R8 Y) Q+ H: t　　彩霓捧着一个八宝盒进来，蜜枣、梨干、杏脯、海棠果金黄淌蜜，甜滋滋的
果香引得锦团喵喵叫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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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O3 {: ?4 {% \. S6 k　　「姨娘尝尝，我娘家兄弟从京裏带回来，也不知姨娘吃着如何，我却觉得太
; x. d* Y/ s5 ~. z! K! g; r6 {7 X甜了些。」明月笑吟吟的让了客，又用小小的银签子扎着蜜果逗猫，扭脸对彩霞
% O/ R/ q" }& }) g0 Z" f6 F嗔道，「怎的上这茶，怪冷的！把咱们家的五色露沏来与姨娘吃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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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?2 T! z  t! Q/ G& @# l$ \! X　　杨爱哭笑不得的看着咬着果子摇尾巴的肥猫，这是让人吃还是不让人吃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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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B7 W4 t8 ?7 m　　一会功夫，彩霞用瘿木盘端了几碗甜露进来。

　　玫紫、樱丹、橙黄、橘红、浅碧，明丽澄澈的液体，浮动在半透明的甜白瓷
茶盏裏，奇香异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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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Q. n% L; E) a1 L　　杨爱端起茶盏，乳白色的水雾聚聚散散，昨天与今天交叠变化，娇俏绝美的
6 j/ v0 O% h3 E/ |) N) Q0 Y少女笑着问自己，「姐姐觉得这花汁糖露如何？四时花开都在这一盏蜜水裏，也
不知，他尝得出我的心意不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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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姨娘请用吧，这是我娘家的做法，只因为我爹喜欢，下头就变着法子想出
若干花样，别个府上是再没这么琐碎的！」明月想到老爹，笑的益发的甜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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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k3 R9 I% P& s0 U) Q　　真是太像了，杨爱又是一阵失神。

　　「姨娘方才说的，是何事让公爹为难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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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杨爱收拢回心神，不肯再去看她的脸，从袖裏拿出一张帖子，放在桌上。

* Z* s) \$ p' K9 k% v- X　　「只为了数日前太后的莲驾到了扬州，今上特赐州府有品诰命夫人觐见。少
夫人，咱们老爷是两江上第一人，偏巧夫人病着不在，妾身身份低微，此事，只
能偏劳少夫人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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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明月愣了一下，虽然公爹贵为总督，但丈夫却是一介白身，故此，她从未想
过，这迎驾之事竟然有自己的份，不觉奇道：「这不妥吧，月儿并无诰命在身，
若是贸然去了，恐有违制之嫌。」

" @2 w' V& d# T2 ~" e9 n　　「少夫人虑的是，老爷也是这番奏对，却不知怎的，行宫裏传出的单子，还
是有咱们家。」

5 H& o9 ^' d" ^5 K/ ~/ x& X, w6 Q　　杨爱眼波流转，忍不住又看了眼明月，心裏头歎气，连女人看了都惊心动魄，
5 Z/ [: H4 k7 O! s" X  N长得太好了，未见得是福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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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上命不可违，既然如此，月儿自该替父亲分劳，还请姨娘代为回稟父亲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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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杨爱闻言欣喜，笑意盈眉。

  Y' C5 X9 M* n2 g! R& }- O1 i　　「这可好了，少夫人做事妥当，再不虞有差错。妾身等会子就唤人来给少夫
( Q0 b% a- c8 Z1 i' O3 y人量身材做衣裳，首饰头面也得再打上几套，从容挑选着才是正理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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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o2 ~3 r; v  k" p　　明月与她应酬几句，亲自送她出门，一脸若有所思。

　　「这么说，她是应了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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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Q8 `" `, l% ~* T) q' Q+ _　　「是，少夫人还请你放心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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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b% \9 J" T. d4 U0 L7 p0 u　　李文泽靠在榻上，听了这话，本该松口气，可是，心裏却暗暗打鼓，有种莫
4 D, @, n9 M9 T& x- t; A名其妙的惊心。也不知听裴先生的话，做下这事到底对不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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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自从那日，少主命人特意做的观音绣像，被一道口谕，莫名其妙的要了去，
裴先生就命人打听。谁知道宫裏头传出来的消息更让人惊心，皇帝竟然每日都要
在绣像前坐坐，再想想有关今上荒淫的传闻，怎能不想歪。

1 j$ F2 R2 g( F5 S) v" n　　自己迎驾时也曾陈情，皇帝也准了假，却不知是出尔反尔，还是内中有人动
手脚，竟然还是要明月去觐见。就中深意，越思越可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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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裴先生拿汉高祖分羹之事做比，只说忍字心头一把刀，成大事者无不如此，
此时并无举事之机。更何况，不过一妇人尔，天下底定后，六宫粉黛，环肥燕瘦，
不怕没有一个可心意的。又说，只看此时少主用情颇深，万不能捅破此事，免得
4 h) e+ J# E2 n* u4 M7 o5 A. W. `6 Y他跟他爹似的，沖冠一怒，误了大事就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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