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苏米亚战歌》第六章「黑海强者」#1~3+番外
作者:indainoyakou
2017/3/19发表于:春满四合院
第六章「黑海强者」#1
西元二一五五年,四月八日,俄罗斯南方军接受土耳其安卡拉政府的投降,
俄军在安那托利亚佔领区转入守势,与安卡拉当局联合打击持续作战的教权派军
队。儘管新政府已宣告投降,俄军仍广泛地受到土耳其民众排斥,佔领区多有不
配合状况发生,使俄方不得不投入大批部队以保护空军基地及南进补给线。伏尔
加格勒第一军、阿斯特拉罕第一军主力滞留于此,麾下一个军团担任亲卫军侧翼
南下叙利亚边境。
南方军麾下之卡尔梅克军、境内机动军与进入总体战态势的义大利交手当中
,战线推进至威尼托,她们的侧翼──全巴尔干自治部队正包围着与外隔绝的希
腊;罗斯托夫军由西大不里士南下,配合空袭对伊拉克东北施加压力;乌克兰军
则暂驻土耳其─亚美尼亚边境。
亚美尼亚铁路系统因战火严重毁损,仅有的七座空军基地也在先前的战斗中
遭到土军完全破坏,在这片几乎丧失中继点作用的土地上,亚美尼亚军及新乔治
亚工兵团开始了条件相当严苛的补给线修复作业。
亚塞拜然情况相对于她的邻居轻鬆许多,其地面部队在土耳其世俗派投降后
全数返国,以搜索躲藏于国内的土军、支援东大不里士战场为主。早先活跃于亚
美尼亚战场的南俄佣兵团加入了当地的搜索行动。
随着俄罗斯南方军与西亚伊斯兰阵线二次冲突爆发,苏米亚专机再度抵达本
国南部。本次随行人员多了位不很甘愿地自君士坦丁堡归来的莱茵,金髮小不点
的彆扭很快就给苏米亚开启的话题所驱散。
转乘轿车前往伏尔加格勒设宴场的路上,苏米亚对一脸出神的莱茵询问道:
「妳可知道『系统管理员』?」
心神飘荡于君士坦丁堡的莱茵闻言,黯淡的神情犹如春神降临般明亮起来,
扬起沙哑的嗓音说道:
「柔伊那家伙说溜嘴了吗!」
苏米亚还在习惯这项不久前才获取的情报,当她看见莱茵那副难掩欣喜的表
情,不禁对自己当初所笃定的抉择心生一丝悔意。同席的希莉亚捕捉到主人犹豫
的眼神,立刻接续道:
「知情不报的惩处日后再说。证据不足的现在,请提供妳身为梦魇科学家的
证言供我们参考。」
「那就命令大魔境裸奔做为处罚吧,呜哈哈。」
「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──」
「没关係,希莉亚。请继续说,莱茵。」
莱茵晃了晃打从革命卫队那儿归返以来就不曾清洗过的淡金色长髮,看似不
舒服地忍耐一会,终于还是伸出她的小手边搔头髮边应道:
「该从哪儿切入好呢……这样好了,妳们先在脑袋瓜里建立一则概念:从现
在开始,直到下车前,莱茵所说的话都是真的。」
这时担当司机的年轻骑士克拉拉战战兢兢地报告:
「再两条街就抵达目的地。」
「该死!」
「无妨,事情说完再下车。」
同样坐于前座的柳博拉登时向克拉拉指示绕道路径。对本国南部不很熟悉、
又接在遇袭事件后进入基辅骑士团的克拉拉惶恐地照办。莱茵短暂地对窗外景色
投以敌视目光,接着假装不在意般面朝苏米亚问道:
「我说上帝只是一种概念,妳同意吗?」
「……姑且,同意之。」
「何以同意?」
「『莱茵说的话都是真的。』」
回想起曾经有个人以不同的表情应过类似的话,莱茵小小的脸蛋咧出满足的
笑意,然后装模作样地盘起双臂说:
「拥有想像力的生物眼里的世界,存在着许多无法量化、却能令人着迷的东
西,我们称之为信仰。以信仰为原型加以修饰及美化,最终达到同化并支配同类
之目的的东西,即为宗教。而这个世界,正是最主要的支配系统。跟得上吗?」
苏米亚面色凝重地颔首。
在接收伊琳娜皇亲安插进基辅的葛罗莉亚等人报告时,苏米亚并不认为自己
的信仰受到动摇。归根究底,皇务院对系统管理员──假设真有此等存在──对
于这些管理员的「推测」总结得太过笼统,亦缺乏有力证据,做为将会秘密地留
下记录的正式报告书,本身就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。然而那位务实派的前院
长却批准这份报告,甚至交代葛罗莉亚在被苏米亚或卓娅问起时据实以告,使得
苏米亚不禁对此事的真实性心生猜疑。
三日前,柏林发生的骚乱、中央军的东进动作,才让苏米亚对那场正在实现
的奇异之梦感到不安。而今萌芽的疑心又与教会的报告结合、进一步从莱茵口中
得到支持,即便她如何虔诚,仍然受到无法轻忽的影响。讽刺的是,替她缓和情
绪巨浪的非为暧昧的信仰或者实在的真理,而是覆在她微微打颤的手背上、散发
出柔和体温的希莉亚的掌心。
逐渐扩大的暖洋再度迎来金髮小不点掀起的巨浪。
「为了让我们认为自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之身,这个世界被设定在一个稳定
状态,所有试图打破稳定的现象都会被干涉。举个简单的例子:太空科技。而负
责维护稳定的存在,正是由大量猜测与心证拼凑而成的『管理员假说』。」
鸟笼形象浮现于脑海之际,苏米亚不禁佩服能够侃侃而谈此等大事的莱茵,
而她的身体是如此地娇小。沙哑声继续织出对虔诚教徒来说宛如离经叛教的资讯
:
「若以暧昧的想像力来看待这件事会简单许多,例如『该存在』替换成『上
帝』,『被设定』替换成『创世』。所以『上帝创造了世界』这句话本身并没有
问题──前提是这句话属于一种概念而非一个事实。」
这段话的意义并非仅止于莱茵的口述。苏米亚及众骑士自然能区分她们的信
仰在当今社会的定位,即使自诩为虔诚者抑或狂热者,仍然与不复存在的基本教
义派有着明确的界线。然而莱茵这番话所延伸的意义不是将她们从信仰中剥离,
而是要她们用信仰的角度来否定这个世界。无论在场的苏米亚、希莉亚、柳博拉
还是克拉拉,都难以接受这件事。
莱茵彷彿看穿了苏米亚僵硬的表情所掩盖的情绪,朝气氛沉重起来的车内投
下一句:
「莱茵所说的话都是?」
「……真的。」
就算难以接受,为了推动话题继续深入,苏米亚只好口是心非地答道。莱茵
对此不以为意,她以坚定的视线淡化谈话者眼中的焦虑,放慢速度说下去:
「现在,我们把『该存在设定了世界』的概念再做一次替换,『该存在』换
成『管理员』,『世界』换成『梦境』。意即,『管理员设定了梦境』。」
「梦境……」
苏米亚忍不住迸出呻吟。这回莱茵没给她消化讯息的时间,马不停蹄地说明
:
「也就是说,这座城市、这辆轿车、这些护卫、这位殿下还有这个可爱的莱
茵小姐,都是发生在梦里的事情。」
金髮小不点别有含意的笑容加深,弯弯勾起的嘴角令苏米亚不寒而慄。
「我们正在做梦喔,皇女殿下!」
到了大家都不这么称呼的时期才肯叫一声皇女殿下是怎样,给我老实地喊出
皇亲殿下不然无礼地直呼名字也行啊──面对如此庞大的话题,苏米亚从莱茵的
注视中体验到了逃避现实的瞬间快感,以及接踵而至的双倍焦虑感。
§
苏米亚‧妮拉耶芙娜‧罗曼诺娃,生母在其襁褓之年被逐出戈尔基宫,年幼
即接受皇务院安排的精英教育,以皇位继承者备选身分心无旁骛地修行。在她刚
开始接受系统教育的五岁那年,皇位继承者克莉丝汀娜之死在帝都引起了轩然大
波。然而,无论是第一皇女派异军突起,还是政局陷入动荡,都不是五岁幼女该
去烦忧的问题。即使到了懂事的年纪,早已被安排前往边境封领的命运也不允许
她留恋风起云涌的本国。
对苏米亚来说,那位不熟悉的皇姊死去的意义,充其量只是让她从第三皇女
跃升为第二皇女。顺位如何其实也不重要,只要没有获赐安娜之名,莫斯科的罗
曼诺娃家就是自己的上家──对外称作一家人,实则几无牵连的关係。
即便明知风流成性的帝母大人那双手总是抱着不同的女人、染上许多女人的
气味而不加修饰,直到离开帝都前,苏米亚都还抱持着能够被帝母大人拥进怀里
、像个女儿般受到母亲呵护的梦想。对于已在本国拥有一股势力的大皇姊,也曾
有过抛开不可忤逆的位阶、和皇姊亲近的念头。至于面对各有依靠的小皇妹们,
多少也存有或怜悯或亲爱的情感。只可惜家族间的羁绊未能开花结果,她已在皇
务二课辅佐下进入伏尔加格勒,跟在弗丽妲皇亲身旁见习统领南方军。
弗丽妲皇亲的高不可攀犹似帝母大人,外表年纪介于帝母大人与大皇姊之间
,处理政务及军务的果断则有着大皇姊的风格。这位皇亲浑身上下具备十足的魅
力,毫无疑问地吸引住正值青少女时期、又面临被迫断开情感依归的苏米亚。
苏米亚并不了解自己在帝母大人心中的定位,弗丽妲倒是很清楚她可以踩到
哪道线而不受惩处,两人于是悄悄地展开一面倒的感情战争。其结果就是弗丽妲
玩得尽兴,涉世未深的苏米亚感觉自己被抛弃。历时两年的苦闷恋情随着统领见
习结束,弗丽妲不带眷恋地返回莫斯科,苏米亚则是怀着情伤上任南方军总司令
。
皇务院优秀的代理机制有了用武之地,皇务二课替感情氾滥到一时难以平复
的皇女殿下稳固政治根基,阿斯特拉罕着名的军事世家──塔拉索娃家亦接受皇
务院的交换条件,全心全意为她们的新主人稳定一度动摇的军心。当然,这些帮
助全然无法给伤心欲绝的皇女殿下疗伤止痛。
为苏米亚缓解情痛洪流的,正是背负政治利益来到她身边的塔拉索娃家之女
──年方十四的希莉亚。
她们俩都是从懂事起就接受未来那看似宽广、实则处处受限的道路,因此就
算希莉亚比苏米亚小四岁,彼此仍然有着许多共通点来搭起沟通的桥樑。而对于
此刻的皇女殿下来说,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正是最佳解药。
于是,苏米亚顺利消化掉代表她青春期的情绪,正式接下南方军总司令的职
务;塔拉索娃家的势力範围也从南方军延伸到克里姆林宫。既有着政治利益的加
持、又博取殿下信任的希莉亚,成了当时尚未成立的第二皇女骑士团长人选。
塔拉索娃家对南方军的贡献既是货真价实,同时也带着强烈的私慾。她们首
要目的乃是比照北方的涅克拉索娃家,让塔拉索娃家成为统率南方贵族的代表;
最终目标正是取代莫斯科的卡拉姆金娜家,成为本国最大的贵族。出身正统的希
莉亚自然是做为家族棋子接近皇女殿下,以达成首要目的为责。只不过,正如同
苏米亚对同病相怜的她放下戒心,无论事前演练再三、始终摆脱不了少女情愫的
希莉亚,也在不知不觉间将苏米亚奉为真正的主人。
皇务院和塔拉索娃家是如何针锋相对、定计反击,她们俩并不是那么地感兴
趣。莫斯科、北方、南方、西伯利亚及远东贵族众又是如何明争暗斗,也不在两
人关心之列。主从俩以不得宠的皇女和棋盘上的骑士身分相互扶持的那一刻起,
眼前就只剩下那早已被设定好的终点。
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帝母大人玩具房里的一只小布偶,只不过生来比别的布偶
要可爱,所以被摆放在相对优势的位置。即便如此,任性的沙皇仍然不会打开装
饰精美的橱窗,假惺惺地抱起独自凝视着玩具房的布偶、说些言不由衷的甜言蜜
语。
西元二一三四年,第一皇女索菲亚挟着多年来的政治努力,带领本国大批精
英西进,于明斯克建立皇女直辖领。四五年,第四皇女艾索妮雅赴任远东军区,
于亚库兹克建立皇女直辖领。紧接着四八年春季,第二皇女苏米亚率南方军进入
邻国乌克兰──
「俄罗斯受够了克雷琴科政府的恶意与欺瞒,更不容许一个支持斯拉夫分裂
主义的政府机关!」
三十年来持续受到俄英双方分化削弱的乌克兰,根本没有本钱打上这注定到
来的一仗。俄军没遭遇多顽强的反抗就抵达基辅,痛失先机又不愿冲突升级的大
英决意退出乌克兰,更是加速萎靡不振的乌军放弃战斗。一个月内,被冠以分裂
主义恶名的克雷琴科政府遭到解散,亲英分子全面退出第聂伯河以东,俄方实质
掌握乌克兰命脉,苏米亚宣布基辅成为皇务院直辖领。
此后半年,遭到架空的乌克兰政府机关相继失去影响力,多数乌军被强行併
入俄军麾下。九月,共和政府通过临时法案,宣布乌克兰併入俄罗斯,乌克兰共
和国从此退出国际舞台。乌克兰领土由皇务院重新改划为第二皇女领,基辅升格
为皇女直辖领。
年方二十八的苏米亚在黑海一带崭露头角,说起来不过是大战开始六年前的
事情。
§
深海。
深海般的靛蓝,伴随着大脑从无到有的过程中一起被创造出来。
意识产生的剎那,她感觉到自己被万千泡沫簇拥着上浮,深海之蓝逐渐淡化
为美丽的宝蓝色海幕,在感官里留下冰凉的记忆。泡沫消失时,她的眼皮自然而
然地张开,彷彿準备好迎接新世界的幼孩,沉醉于色彩与立体感的视界。
纯粹的愉快不久即开始钝化,此刻她才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赖了床般,迟至
现今才一点一滴地复甦。
但──那宛若填空题的过往反倒令她感到困惑。
不可靠的记忆驱使她聚焦于眼帘,出现在她面前的乃是水幕般宝蓝色壁面所
组合起来的空间。除却质地优异的石英切边砖,只剩一扇看似来自深海的门扉、
一张朴素的白色床舖,以及堆于床舖右侧角落的医疗废弃物。
残留些许液体的乾瘪点滴袋、几根用过的针头、沾染血渍的纱布及绷带……
或许还有其它没被视线捕捉到的东西。这些通通令她产生「希望那不是自己用过
的」念头。
时流化为静谧的冰冷漩涡流转数秒,门扉由外而内敞开,从深蓝色走道造访
此处的,是一名身形高挑、五官冷豔的长身美人。
宛若正盘算着什么似地冷笑的美人为她的世界带来了两种新的色彩──天蓝
色以及深黑色。前者源自美人那头波浪般的长髮,后者化身漆皮内衣穿套于其身
。她对美人的笑颜没有什么特别感触,反而是这些色彩使她喜悦地扬起嘴角。
蓝髮女子曝露在她视线内的晶莹肌肤被厚厚一层精油涂得闪闪发亮,稍嫌浓
郁的人工香味缠绕在向她伸出的白霜雪臂上,才刚令她从这座不自然的房间里感
受到「人」与「人工」二者合一的鼓舞,下一瞬间却朝她张牙舞爪袭来。
「咕……!」
忽然间脖子遭到对方掐得死紧,迟钝地展开反击的双手又脆弱得不堪一击,
完全无法动摇施加暴力的女子。缺氧的紧迫感混杂在死亡当头的恐怖之中,促使
她的脑袋在沸腾的炽热下重归白流──却又戛然而止。
禁锢于喉咙的力道在她即将昏死之际倏然解除,闷痛感重新窜回大脑,将她
整个人揪回死亡将至的恐怖意识中。然而死亡预感并未如期延伸,仅仅扫过她惊
恐未定的脸庞便化作云烟。
活过来了……不对,只不过是没有死去罢了。
既没有重生的喜悦、也捕捉不到死亡远离的实感,笼罩她整个人的,只有被
她人施加恶意的恐惧,以及对此无能为力的沮丧。
除此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
记忆衔接不起来。
为何置身于此、为何得面对这种待遇,也弄不明白。
过往乃至自我的情报破碎到毫无意义可言,唯有恐惧和沮丧是鲜明且富有情
感的。
──不,说到情感,残缺的记忆仍然有着能够引起自我共鸣的部分。那或许
是现在唯一能称之为宝物的存在。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开。
「抬起头来。」
仅止于一记掐击的接触便使她宛如饱受风雨摧残的花朵枯萎瑟缩,可以的话
真不想再与此人有所牵扯。然而这种想法终究只是任性,对于了解现况并没有任
何帮助。于是她顺应对方的指示,在颈项炽热未退的状态下扬首面对那名蓝髮女
子。
「很好。」
即使再怎么不愿意,一度陌生的脸孔已然化为记忆点扎入她的脑袋,并在她
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当下建立情感连结。
「妳做得非常好哦。」
因为这个女人是唯一的同类。姑且也能称作唯一的同伴。会对这样的对象产
生一丝依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,儘管自己才刚受到对方的伤害。
「该怎么奖励妳才好呢──」
只要确保自己的宝物,就算是扭曲的关係也能加以利用。等到她搞清楚事情
的真相并掌握胜机,就可以向现在这个懦弱的自己说再见。
可是她并没有想过,万一宝物并不是自己专属的,又该怎么办?
对于几乎可说是从空白中甦醒过来的她来说,其实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和
别人建立起共享连结的,因为那些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宝物。宝物之所以是宝
物,是因为能够在这种残破状态下引起自我共鸣、进而被自我认可为宝物。
一旦宝物和她人存在着连结,就失去了抱在怀里拼命守护的意义。
「──苏米亚?」
也失去了她仅有的尊严。
第六章「黑海强者」#2
神圣俄罗斯帝国,伏尔加格勒,皇亲宅邸。
四月温暖的晨光照亮伏尔加河西岸的察里津特区,成群白鸽飞越波光粼粼的
河面,为座落于新巴洛克式政警大楼后方的皇亲宅邸带来摆脱夜梦的活力。对于
刚结束梦魇初体验的苏米亚而言,这还是头一遭对春季日射心生厌恶之情。
「主人,您醒来了……」
希莉亚难掩倦意的声音在苏米亚清醒数分后响起。伴随着肌肤与床舖磨擦的
窸窣声,希莉亚慵懒地从床上坐起,随后来到倚着床头而坐的苏米亚身边。基辅
骑士团长那对傲人的双乳在阳光照耀下金亮夺眼,苏米亚却没心情欣赏,她的目
光全给希莉亚的湛蓝髮色吸引过去。
昨夜她们主从俩依照莱茵的指示入睡,目的正是为了亲身体验所谓的梦境颠
倒论。
『有些概念难以言传,就当做被可爱的莱茵小姐骗一回,去体验一下真正的
世界吧!』
蓝色房间的际遇并未随着梦醒而消散,反倒自然地融入记忆之中,彷彿实在
的经历一般。记忆衔接处没有产生冲突感这点,对多数人来说或许是件小小的好
事,苏米亚却不这么认为。
『虽然说才一天无法心领神会些什么,总好过知晓情报后还躲在安全的壳里
幻想世界的真貌。』
苏米亚的不悦并非源自感官接收到的情报,而是大脑在处理情报时并未做出
合理的判断。如此明显的破绽,百年来竟然未曾掀起轩然大波……
不,是情报管制吧。
倘若目前握有的证据为真,那么就算全人类遭到记忆操弄恐怕也非天方夜谭
。问题在于,人类何以在管制状态下察觉到这点、并且早已收集到相当分量的情
报?既然已进行全面控管,没理由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才是。
将这项错误合理化的最直接路径正是──进行管制的乃是一种概念上的群体
。意见不统一的群体所做出的决策,是有可能出现预想之外的毛病。
那么,关于「那个群体」……
“Guten Morgen!”
就在思绪即将陷入不见五指的深渊前一刻,沙哑而高亢的嗓音自房门处传来
,一把揪着苏米亚的意识回归逐渐明亮起来的寝室。手里抓着逾期已久的命令状
、不讲理地闯关的莱茵甫一进入房内,便带着令人不敢恭维的异味直冲床舖。两
手一撑、身子一跃,披着白袍的金髮小不点在强烈的药剂酸味中神气活现地挺身
于床缘,发出炫耀的哼声。
「怎么样,梦魇一点也不有趣吧!」
「是啊……」
相较于缓慢适应异臭的嗅觉,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记忆相叠的脑袋更为恼人,
苏米亚甚至忘了对这股气味扳起脸孔,只有揪着棉被为其遮盖的希莉亚面露难色
。然而比起眼前的异臭源头,希莉亚更烦恼的是就这么放人通关的部下们。
或许正是担忧团长大人可能就此对她们这批新进骑士心灰意冷,以代理队长
身分守门的薇莉卡赶紧上前,话还没说出口,异常涨红的双颊先引来希莉亚的怒
视。
并不是不懂应变,而是怠忽职守啊──就算闯入者并没有危害到主人,也不
是记点就能了事的过失了。
「啊,在妳处罚门卫之前──」
莱茵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一瓶紫罗兰色的香水,瓶身是拉长的三角锥形,尺寸
约莫为她的大姆指大小。薇莉卡见到这个动作瞬间迸出哀鸣,可惜那道简化过头
的警示没能如愿唤醒主人和团长的警戒心,香氛雾气已经喷向两人。
「这是做什么……喔!」
「呜……!」
防不胜防的一颤倏然发生在苏米亚和希莉亚身上,薇莉卡顿时明白到一件事
──来不及报告亦无妨,团长已经知道她们这些菜鸟并没有把守备任务当儿戏了
吧。
没错。再怎么说,她们都和前辈们一样,乃是出身正统、接受同等精英训练
的贵族骑士,即便资历尚浅,也不可能犯下未经许可就放任她人接近殿下这种低
级疏失。哪怕来者再怎么趾高气昂、再怎么蛮横不讲理,也无法用阶级与职位逼
迫她们。她们是直属于苏米亚‧罗曼诺娃的骑士,就是沙皇亲临也不会动摇她们
的意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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