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刻《拍案惊奇》卷十八

凡夫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初刻《拍案惊奇》卷十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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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i2 A" ~" P5 y6 ^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丹客半黍九还　　富翁千金一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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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（非準确版，只供娱乐，不作研究之用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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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O+ r/ v% B$ \, d3 m诗曰：

6 M! {' A8 ]# C　　破布衫巾破布裙，逢人惯说会烧银。
　　自家何不烧些用？担水河头卖与人。

　　这四句诗，乃是国朝唐伯虎解元所作。

4 d, K) b# o* ]& M　　世上有这一伙烧丹炼汞之人，专一设立圈套，袖出鬼没，哄那贪夫痴客，道能以药
7 J9 }* A  ~: L# J; g草炼成丹药，铅铁为金，死汞为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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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j. Y* I; i5 Y0 d! {6 r; R　　名为“黄白之术”，又叫得“炉火之事”。只要先将银子为母，后来趁个空儿，偷
8 A! j0 b. I* o# G/ Q: D$ P! o, {( T了银子便走，叫做“提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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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w) |" t) y- F3 Z% J3 e$ s　　曾有一个道人将此术来寻唐解元，说道：“解元仙风道骨，可以做得这件事。”

　　解元贬驳他道：“我看你身上褴褛，你既有这仙术，何不烧些来自己用度，却要作
成别人？”

　　道人道：“贫道有的是术法，乃造化所忌，却要寻个大福气的，承受得起，方好与
他作为。贫道自家却没这些福气，所以难做。看见解元正是个大福气的人，来投合伙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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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唐解元道：“这等与你说过，你的法术施为，我一些都不管，我只管出着一味福气
% T) y0 E( y5 l+ l帮你，等丹成了，我与你平分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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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T7 W# ]) L6 U8 ?* m/ c# x　　道人见解元说得蹊跷，晓得是要落他，不是主顾，飘然而去了。所以唐解元有这首
诗，也是点明世人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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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x: t+ E# f- r. a　　却是这伙里的人，更有花言巧语，如此说话说他不倒的，却是为何？

5 x0 A2 n$ ~' p, P" f　　他们道：“神仙必须度世，妙法不可自私。必竟有一种具得仙骨，结得仙缘的，方
6 S1 c- n$ V6 T; h8 i# j. e可共炼共修，内丹成，外丹亦成。”

　　有这许多好说话。这些说话，何曾不是正理？就是炼丹，何曾不是仙法？却是当初
仙人留此一种丹砂化黄金之法，只为要广济世间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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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尚且纯阳吕祖虑他五百年后复还原质误了后人，原不曾说道与你置田买产，蓄妻养
1 P  u7 f8 |6 _' z9 O7 }子，帮做人家的。

　　只如杜子春逼仙，在云台观炼药将成，寻他去做“外护”，只为一点爱根不断，累
他丹鼎飞败。

　　如今这些贪人，拥着矫妻美妾，求田问舍，损人肥己，掂斤播两，何等肚肠，寻着
一伙酒肉道人，指望炼成了丹，要受用一世，道之子孙，岂不痴了？

　　只叫他把“内丹成，外丹亦成”这两句想一想，难道是掉起内养工夫，单单弄那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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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e8 a6 }7 p& @& r; D/ D( \　　看官，你道小子说到此际，随你愚人也该醒悟这件事没影响，做不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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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于却是这件事，偏是天下一等聪明的，要落在圈套里，不知何故令小子说一个松江
; r7 ?9 L$ w( D( U8 d: L& F" _富翁，姓潘，是个国子监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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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胸中广博，极有口才，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，却有一件僻性，酷信丹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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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q" Y7 w9 T7 \. S; F$ Y　　俗语道：“物聚于所好。”

　　果然有了此好，方士源源而来。零零星星，也弄掉了好些银子，受过了好些丹客的
骗。

　　他只是一心不悔，只说：“无缘遇不着好的，从古有这家法术，岂有做不来的事？
; p5 {2 D' z: T* v9 g" Q) v1 A毕竟有一日弄成了，前边些小所失，何足为念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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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把这事越好得紧了，这些丹客，我传与你，你传与我，远近尽闻其名。

/ G6 Q+ G. i: }# o- v- C6 o% j　　左右是一伙的人，推班出色，没一个不思量骗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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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日秋间，来到杭州西湖上游赏，赁一个下处住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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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只见隔壁园亭上歇着一个远来客人，带着家眷，也来游湖。

1 P  c2 k3 W; r. T& J2 S5 _* }% }$ @　　行李甚多，僕从齐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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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g$ `0 y# w% N　　那女眷且是生得美貌，打听来是这客人的爱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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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日日顾了天宇一号的太湖船，摆了盛酒，吹弹歌唱俱备。

　　携了此妻下湖，按斟低唱，觥筹交举。满桌摆设酒器，多是些金银异巧式样，层见
选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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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_9 {* B+ Z2 ^3 g6 P  H7 s* g5 ^　　晚上归寓，灯火辉煌，赏赐无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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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富翁在隔壁寓所，看得呆了。

　　想道：“我家里也真是富的，怎能够到得他这等挥霍受用？此必是个陶朱，猗顿之
7 l; I( @+ H! F" l3 z. Q7 t流第一等富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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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心里艳慕，渐渐教人通问，与他往来相拜。通了姓名，备道相慕之意。

1 ^# ?" c2 [* @  k　　富翁乘间问道：“吾丈如此富厚，非人所及。”

8 N- h, [: P3 l( ^' f" N3 ?　　那客人谦让道：“何足挂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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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富翁道：“日日如此用度，除非家中有金银高北斗，才能像意，不然，也有尽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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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k7 T3 z# p+ z+ F6 ^  v1 H4 Z: v2 n　　客人道：“金银高北斗，着只是用去，要尽也不雅。须有个用不尽的法儿。”

- j" d# P; Y2 b6 L! f% v  o　　富翁见说，就有些着意了，问道：“如何是用不尽的法？”

! e9 l+ P* E( V　　客人道：“造次之间，不好就说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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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O- |0 y1 n5 ^0 {# Z9 g/ V　　富翁道：“毕竟要请教。”客人道：“说来吾丈未必解，也未必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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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t3 M" n. j4 F1 |) }+ B　　富翁见说得跷蹊，一发殷勤求恳，必要见教。

0 T6 l& P& c/ {# [/ D% C$ |& {+ F　　客人屏去左右从人，附耳道：“吾有‘九还丹’，可以点铅汞为黄金。只要炼得丹
" G- b8 ~2 t" g8 Y. k, R成，黄金与瓦砾同耳，何足责哉？”

( e+ x9 N& _0 y1 F5 ]　　富翁见说是丹术，一发投其所好，欣然道：“原来吾丈精于丹道，学生于此道最为
; }0 P+ e, q/ b7 A, T, F心契，求之不得。着吾丈果有此术，学生情愿倾家受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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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客人道“岂可轻易侍得？小小试看，以取一笑则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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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便教小童炽起炉炭，将几两铅汞熔化起来。

　　身边腰袋里摸出一个纸包，打开来那是些药末，就把小指甲挑起一些起来，弹在罐
里，倾将出来，连那铅汞不见了，那是雪花也似的好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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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看宫，你道药末可以变化得铜铅做银，却不是真法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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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元来这叫得“缩银之法”，他先将银子用药炼过，专取其精，每一两直缩做一分少
些，今和铅汞在火中一烧，铅汞化为青气去了，适下槽粕之质，见了银精，尽化为银。

　　不知原是银子的原分量，不曾多了一些。

3 K( O% X- T& o4 ^9 N4 R. A; g. g　　丹客专以此术哄人，想便死心塌地信他，道是真了。

! m7 P) x7 R2 l　　富翁见了，喜之不胜，道：“怪道他如此富贵受用，原来银子如此容易。我炼了许
多时，只有折了的，今番有幸着真本事的了，是必要求他去替我炼一炼则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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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遂问客人道：“这药是如何炼成的？”

　　客人道：“这叫做母银生子。先将银子为母，不拘多少，用药锻炼，养在鼎中。须
) _# G& U; }: n8 ^1 y. C要九转，火候足了，先生了黄芽，又结成自雪。启炉时，就扫下这些丹头来。只稍一黍
米大，便点成黄金白银。那母银仍旧分毫不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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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富翁道：“须得多少母银？”客人道：“母银越多，丹头越精。着炼得有半合资丹
9 r! q  t8 u9 w# E: `头，富可敌国矣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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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富翁道：“学生家事虽寒，数千之物还尽可办。着肯不畜大教，拜迎到家下点化一
6 n% {! _* ~: ^点化，便是生平原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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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客人道：“我术不易传人，亦不轻与人烧炼。今观吾丈虚心，又且骨格有些道气，
难得在此联寓，也是前缘，不妨为吾丈做一做。但见教高居何处，异日好来相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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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t' h1 h2 s7 ^1 n1 e' w　　富翁道：“学生家居松江，离此处只有两三日路程。老丈着肯光临，即此收拾，同
) e& j4 W7 T# k. w4 G/ n到寒家便是。着此间别去，万一后会不偶，岂不当面错过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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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客人道：“在下是中州人，家有老母在堂，因慕武林山水佳胜，携了小妾，到此一
/ x: r; f& `3 i6 c游。空身出来，游赏所需，只在炉火，所以乐而忘返。今遇吾丈知音，不敢自秘。但直
  @9 j2 Z# e. R. B+ ^5 |; H, C" O; a须带了小妾回家安顿，兼就看看外母，再赴吾丈之期，未为迟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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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^7 |/ v/ |: n3 M* v　　富翁道：“寒舍有别馆园亭，可贮尊眷。何不就同携到彼住下，一边做事，岂不两
便？家下虽是看待不周，决不至有慢尊容，使尊眷有不安之理。只求慨然俯临，深感厚
( o5 N% a4 l+ m, Y0 ]$ V' g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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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客人方才点头道：“既承吾丈如此真切，容与小妾说过，商量收拾起行。”

　　富翁不胜之喜，当日就写了请帖，请他次日下湖饮酒。

　　到了明日，殷殷勤勤，接到船上，备将胸中学问，你夸我逞，谈得津津不倦，只恨
相见之晚，宾主尽欢而散。

* x2 v0 g! U9 d; X+ m, C" A　　又送着一桌精洁酒席，到隔壁园亭上去，请那小娘子。

- M- V9 G) Y- |, z/ i1 F# C　　来日客人答席，分外丰盛，酒器家伙都是金银，自不必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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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两人说得好看，游兴既阑，约定同到松江，在关前后了两个大船，尽数搬了行李下
3 W7 v0 D) N3 N; I去，一路相傍同行。

. H7 A; |. f. U' |1 O; h　　那小娘子在对船舱中，隔帘时露半面。

; }3 `/ S! \4 M　　富翁偷眼看去，果然生得车姿美艳，体态轻盟。

　　只是：

　　盈盈一水间，脉脉不得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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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K% C; X' X; }& y. N! D　　又裴航赠同舟樊夫人诗云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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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}$ ^! z* f% E　　同舟吴越犹怀想，况逼天仙隔锦屏
8 Q" B9 j! V5 K5 a　　但得玉京相会去，愿随鸾鹤入青冥。

　　此时富翁在隔船，望着美人，正同此景，所恨无一人通音问耳。

　　话休絮烦，两船不一日至松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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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富翁己到家门首，便请丹客上岸。登堂献茶己毕，便道：“此是学生家中，往来人
杂不便。离此一望之地，便是学生庄含，就请尊眷同老丈至被安顿，学生也到被外厢书
" e$ |  y7 ?) ?* M房中宿歇。一则清净，可以省烦杂，二则谨密，可以动炉火。尊意如何？”

　　丹客道：“炉火之事，最忌俗置，又怕被外人触犯。况又小妾在身伴，一发宜远外
人。看得在贵庄住止，行事最便了。”

　　富翁便指点移船到庄边来，自家同丹客携手步行，来到庄门口，门上一愿，上写着
4 H9 s9 Y5 R  G“趣趣园”三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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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G) Q. I1 D8 `& {) ^$ @0 W, M& D　　进得园来，但见古木干霄，新篁夹径。榱题虚敞，无非是月榭风亭，栋宇幽深，饶
- l0 c# C, t/ L) T% J  v有那曲房途室。叠叠假山数仞，可藏太史之书，层层岩洞几重，疑 ...... 剩余部分请访问 春满四合院 登录后浏览完整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