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华山论剑第三轮：东邪】柳姨的餐桌 作者：indainoyakou

最長笨象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【华山论剑第三轮：东邪】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柳姨的餐桌

作者：indainoyakou
2021/8/16发表于：春满四合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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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我唸大学的地方，校门口对面巷子里有一片传统市场，租屋和餐厅围绕并
穿插其中，朝九晚七热闹无比。

　　市场傍着一条我从未见过它高涨的河，宽敞而老旧的桥上露骨地摆着几个打
6 n- K/ u# B; P9 g& F% y) v算午后开业的摊子，和成堆的红蓝二色塑胶椅。有个鬍鬚长如关公的老头拉了张
红色塑胶椅坐在东面围栏前，目光一副你所有人的老子，活着的一天都要趾高气
昂。

　　河的南面为市场入口，北面是一批喊价较高的小公寓，我在这唸书时住的就
1 }- C# e3 E" X) ^+ v/ I6 g1 C$ ?是其中一栋。三层楼，十间房，每年必定为了浴室和网路问题争吵不休，每晚都
能闻到饭菜香的，柳姨的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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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盛夏时节暑气逼人，几个上了年纪的收租婆在小公寓前供房客停两轮车的水
. t6 o/ L& E( Y! ]7 O泥地相聚，拉了张板凳、挥动手中的扇子，趁着阳光变得毒辣前闲话三两句。大
  P# H% q: T; W$ e5 F概四十出头、个头矮小的柳姨也身在其中。她把本来就不多的头髮扎成一条小马
尾，穿着宽鬆的短裤搭无袖黄衬衫，汗水在她细细的脖子下织成一片耀眼的光泽
2 ^3 p6 R5 `4 o8 m& }6 V1 A。她的嗓门不特别大，但很有力，能够把你不自觉地集中到她脖子以下的视线，
  _( e/ E4 P# k$ V; W- w/ @9 t像咬中活饵的河鱼咻地一下往上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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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|, }2 K3 G$ w5 S+ L: m　　「唉唷！你，你你你，那个吼──阿财啦！」

　　是的，我叫阿财。爸爸因为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旺、聚不了多少财，妈妈希
6 M# F* f6 C/ {: Q望我能给家里转运添金，于是两人一同取了个他们觉得很棒又响亮的建财。这个
1 H% Z. P( m8 f. e  c名字在八年级生当中属于土到爆的等级，但是透过柳姨这辈分的对象喊出来，却
有股土土的亲切感。

% R3 O6 [- [& e+ ~! C# i　　我上前向柳姨和她身旁几位长辈问好。太阳斜斜地照亮半座水泥地停车场，
我就站在光影交接处靠阳光这面。话不过三句，柳姨便从她的板凳上站起来，伸
7 ^$ m# E/ A- N& d8 ?  B3 W出黝黑纤瘦的手，把我拖进阴影处。彼此距离一拉近，柳姨身上的味道宛如搔中
痒点的那根手指，触动了我在这里留宿的回忆，脑海浮现出过去种种的剪影。

　　在门口简单寒暄过，我跟着柳姨进入屋内。这里几栋房子格局大同小异：一
" ]& r( I; |! K) h; M' V  k, k7 ^楼进去正面是用玻璃门隔开的房东家，玄关右手边有条细长陡峭的楼梯通往二楼
- j# G! k, f1 ]8 V3 G# k7 E5 w: b，上去二到三楼就是一间间独立雅房。由于我现在身分并非房客，柳姨直接领我
& [; s: m! x1 T( `进她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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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m5 r5 |# H5 M% B, X　　「唉唷喂，这么多年没看到你内！啊你现在过得怎样啦？怎么会到这里来啦
？」

- {' f; x- X$ j　　柳姨的房子採光良好，室内明亮得和她的好客之情互相辉映，好像我们已是
* Q5 |, _/ d2 q8 O$ V9 Y) `认识多年的老友。这种感觉像是毕业后回到母校与老师见面，彼此从单纯的师生
1 O% }) F6 r7 `; `; p, k  Z关係晋升到亦师亦友，距离感稍微不一样了。不管怎样，她那连珠砲似的提问还
3 ^; i+ O; z4 g6 ]1 W% Y是一点都没变。

1 I/ Z2 V5 z8 }4 b! v* d& Q/ ^$ T　　坐在铺了两张正方形软垫的藤沙发上，喝着温凉的麦茶，我和柳姨说明今天
. i+ ^+ G& e  ]" Z是来学校附近跟几个同学聚聚，顺便造访这间伴我两年的宿舍。如果可以的话，
我还想再嚐一次柳姨的手作料理。柳姨前面微微笑着，后面听见我说想吃她做的
菜，马上扬起嗓子大笑。

　　「夭寿喔！大白天跑来说要吃晚饭，啊是有没有这么饿啦！」

　　柳姨的笑声爽朗有劲，或许是因为她的个子小，才让声音听起来格外洪亮。
9 Y" P! m  ]; ~" F& j, W3 R+ A我隐约能从她这句话感觉到视线──隐藏在话语和笑声中的目光，轻轻地盯了我
) P; P, V' x9 Y一下。

　　说实话，柳姨的家常菜就是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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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优于自助餐，等于或劣于吃惯的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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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旦有了这个认知，那么大白天特地来提这事儿，用意也就再明显不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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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你嘛帮帮忙！现在是学生放暑假的七月内！半桌都凑不满的七月内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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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r6 P- r: [+ ?7 Y1 o  F　　我觉得自己被看穿了。也许柳姨本来就会趁机多聒噪个几句？无论如何，我
更频繁地举起茶杯、把下意识舔了好几遍的唇贴到杯缘上，啜吸或假装喝个几口
，然后重覆；直到柳姨的笑声收束成笑意，紧张颤动的双眼才又回到她明亮的脸
9 q6 U/ V' y" t" r  W庞上。

　　柳姨那副看似温柔的微笑说明了一切。

　　「傍晚提早过来，来帮我提菜。知道没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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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红着脸，很快地点了几下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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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啊要不要再喝一杯？」

# ^. F2 ^1 t1 O( w　　暖掉的麦茶有种很难腻上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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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?2 y2 L7 H' h5 [. `. ~* O　　我在附近网咖待到傍晚，中午随便吃了碗泡麵，等天色转橙便带着十足饑饿
感前往柳姨那儿。她的样子比上午多几分疲倦，马尾解开来了，改用花绿髮箍固
! v4 R9 ^- \/ }+ D4 J4 n* r定住披散的头髮。我才来到门外，她就抓着折好的茄芷袋快步走出来。那不知是
碰到水还是出汗的胸口浮现一片接近乾掉的水渍，在动作变快时推动小小的胸部
轻轻颤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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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W) ]# b+ t: e4 ?! f2 f　　「动作很慢内！三点半就该过来啦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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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柳姨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弄得我不晓得她是否话中有话。稍后我们过了
桥、踏入市场内，我才明白这纯粹是关乎挑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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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H0 @7 E( F! i9 d1 E　　「唉唷！我晚一点又怎样！顾尪（老公）啦！又不是你单身没人要！啊你这
+ F6 }: T1 B# S* M$ X& `边还有什么上等货啦？」

　　柳姨和她认识多年的摊贩买菜像在呛声，不管是卖荤的素的、男的女的，双
方见面就是一阵吼，内容倒是很稀鬆平常。我像个保镳站在小个子的柳姨身后，
# ^9 v: X& @0 k# z+ Y# b( H戴着口罩的摊贩们彷彿私下说好似的，总会在柳姨买好菜的时候不经意地与我对
+ H  S9 l) c% A# c3 X上眼，笑笑的没说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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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m9 `4 E! [7 ]% [) V4 Z　　夏天傍晚的传统市场气味层次分明。靠近摊子是一片浓浓的菜肉海鲜味，遁
入人群则是複杂交错的汗味。我在过桥前闻到的柳姨的体味──约莫午后残留的
- Z% s, R" n: Z, c6 s! A洗髮精、乳液，参杂一些樟脑油的汗水味──在人流之中化身轻盈的黄线，牵引
着几度试图用嘴巴换气的我。

( A9 H9 T9 K5 [6 K. ?. w" i$ E. ]* x　　抓着黄线来到柳姨身后，我几乎能嗅出她髮根浸了汗水后产生的湿气。

: J/ R2 ^4 @- i% R　　「来，提好！」

　　十几分钟前空空如也的袋子，已经变得和放学后赶着上补习班的高中生书包
一样重。鱼菜猪鸡样样来，搞得好像小过年一样。不过柳姨说，她都是一次买三
天左右的量，要我别奢望一晚就吃上每样菜。我想耸肩表示我没差，可是置身气
" A* P9 x' O5 x味混杂又闷热的人群中、提着这么重一袋，还有点头的力气就不错了。

　　逛上近半钟头，总算是回到空气相对清爽的桥对面。我的样子就算称不上周
章狼狈，至少也是疲惫不堪。柳姨还用她瘦瘦的手肘顶了下我，挑着眉毛亏一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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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Z' s5 C: b7 G3 n　　「啊你拿不拿得动啊？不行要说内！」

　　我自然是鼓起胸膛、尽可能展现社会男儿可靠的一面。过桥时柳姨一直笑，
笑声好像长了脚，一路跟着我们进到昏暗的小公寓。柳姨边笑边打开客厅的灯，
# @  Z. q* C- V4 @4 B# Z* [转头就往里面柔声喊道：

( i& i  k/ b- _6 C　　「清欸！别靠电视那么近啦。来，阿财你把东西放到厨房去。顺便帮我洗三
! r  ~, r* \( |& o* ?7 E& s# n个抠补（ＣＵＰ）的米──不然放着我待会洗。来！清欸！我们往后坐吼！」

　　老清，柳姨那大她二十岁的老公，从我还住在这的时候就像半个植物人，现
0 G  [0 D9 w8 L7 J2 ?在似乎又更痴呆了。我还没仔细端详那颗白髮稀疏的匏仔头，柳姨就连珠砲似的
% A7 f/ O: p; H6 E8 {& O& J/ l9 _下达指示，接着抬高音量、但很温柔地把坐在地板上的老清边哄边扶着移往沙发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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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s4 J! P5 e) N1 t　　「清欸！今天炖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嘿！好不好？好吼！那就给它炖下去吼！
」

　　待在和客厅只隔一个转角的厨房里，听着柳姨用哄孩子的假音照顾她老公，
心情不由得感到複杂，而后轻快。或许正是因为老清那若有似无的存在感，才为
挂着人妻标誌的柳姨添了几分性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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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把袋子里的菜肉全部放到桌上，打开流理台旁边的木柜，从橘色米桶挖出
三杯满满的白米，倒进洗得很乾净的饭锅。这时柳姨踩着答答答的拖鞋声走过来
0 @4 {3 ^4 K1 f# a3 W; O1 b+ N! O，站在门槛后方探头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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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i' m" E4 L" Q+ d) e' l! I; O　　「啊你当兵有没有学做菜？切东西可以不可以？」

　　虽然我是个连菜味都来不及去掉就结训的四月兵，很遗憾并没有接触这方面
的经验。为免食材被我切得乱七八糟、弄到柳姨事后还得重切一遍，我轻咬下唇
摇了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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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F/ E9 U3 R3 R. s) ^+ ^　　「好啦，那你去客厅休息一下，顺便替我顾人。他会自己跑到电视前，你再
& n2 J# m: p; z9 I# F把他拉回去就好。这样可以吼！办得到吼！」

: y$ a4 E! T. o. C2 R6 j, f　　我其实更想留在厨房，可是总有股感觉还没到位的预感，这使我心慌意乱地
0 B- q$ m! l- c点点头；没有更进一步思索的空间，就在柳姨笑笑地目送下转战客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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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W' L, I1 U6 I) x　　这下我有充足时间可以看清楚老清这号人物了。

' x* R1 u. w1 v+ _" O! c! F　　但，有那个必要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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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c/ r- q8 A6 G$ y+ t　　从我离开厨房到落座藤椅，那颗匏仔头始终没有转向我。他偶尔会像想起什
么似的抬起头、仰望电视机上方的时钟，不一会儿又呆滞地盯着电视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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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}! i9 m$ F0 x* r0 P) W　　「清欸！他叫阿财啦！以前在这边住过的阿财啦！后来去做阿兵哥的阿财啦
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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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厨房传来的宏亮嗓音几乎没有动摇像个呆子的老清，却弄得我坐立难安，战
% P+ m" x0 [! k1 |. J6 A战竞竞地準备跟随时可能转头的老清打招呼，结果他老大的反应只有抬起头、呆
2 r! F$ t; r1 H7 N* S愣几秒钟，又继续看他的电视。大概是看客厅这边没反应，穿起白色围裙的柳姨
答答答地快步走来，带着一阵淡淡的油烟味，双手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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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x% O( Y/ ?; [　　「清欸！这边啦，这边！看这边喔！这个就是阿财啦！」

+ I, l7 f$ ?8 r- E　　啪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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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Q) N0 J4 w+ e; N! I* ^　　柳姨忽然打了下我的肩膀，吓我一跳。老清被她的声音唤向这边，又吓我一
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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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P* W8 @- H5 |) t9 ]6 @　　「对对，阿财啦！不是阿贤喔！阿贤是上次那个瘦瘦戴眼镜的喔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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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比起和老清无言以对的尴尬感，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，柳姨用乍听之下十分
5 P. |! p# S8 P$ r! L) N自然的声音说出了根本就没必要提起的名字。她还刻意用打我肩膀的那只手，意
) l% E; N6 \" U: J, \8 P$ `4 X有所指地按了下我的肩。当然我不认识那个阿贤，只是柳姨这么一讲，好像把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