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表于:春满四合院(chunman4.com)
作者:hihifriend
第十一章
下午三点二十分,老王蹲在快递网点后门的台阶上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。他删改了三次,终于发出:
"诗宁,听说今儿个你父母来送周明?我在全聚德订了个包间,想请二老吃个便饭..."
发完立即锁屏,把手机揣进兜里,又掏出来看。全聚德他从没去过,听说是适合宴请长辈。
二十分钟后,手机震动。
「老王,不用破费了。晚上来家吃饭吧,我妈要做红烧鱼。」
老王盯着屏幕,嘴角抽动了一下。他抹了把脸,手指在油渍斑驳的工作服上蹭了蹭,回复:「那我带条鱼过去」
想了想,又补上一句:「再带瓶酒」
老王提着鱼和酒站在门口时,衬衫领子已经汗湿了一圈。岳父坐在客厅看《新闻联播》,西装裤的裤线笔直得像把裁纸刀。
「叔,这是老家捎来的高粱酒...」老王把酒往鞋柜上放,差点碰倒相框。
岳父「嗯」了一声,眼睛没离开电视:「放厨房吧。」
厨房里,老王抢着刮鱼鳞。银色鳞片溅到脸上,他用手背去擦,反倒抹得更花。岳母递来围裙——浅粉色碎花款,他套上时胳膊卡在袖口,像只被捆住的老螃蟹。
「听小宁说,你孩子都在老家?」岳母的刀在姜片上起落,声音比刀锋还利。
「是...儿子在县城修车,闺女嫁到邻村...」老王额头抵着冰箱门降温,冷气吹得他打了个哆嗦。
茅台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出琥珀光。老王起身敬酒,西裤膝盖处还留着快递厢货车上的压出的褶皱。
岳父突然用筷子尖点了点他的碗:「听说你爱人走得早?」
老王的手一抖,酒液在杯口晃了晃:「是...三年前的事了。」
「你和周明,差几岁来着?」岳父又问。
「二、二十...」老王的酒杯在岳父杯沿下三寸处悬着。
筷子「嗒」地搁在青瓷筷枕上:「我女婿二十九,你四十九。」岳父抽了张餐巾纸,慢条斯理地擦嘴角,"那咱们该平辈相称才是。"
老王半蹲的腿开始发抖,酒洒了几滴在桌布上。诗宁递来纸巾时,他闻到她手腕上的护手霜味,是周明去年从日本带回来的那款。
老王刚走不久,屋里还残留着饭菜的气味——那盘红烧鱼老王夹了三筷子,每次都先瞥一眼诗宁。
岳父站在阳台上抽烟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"爸,喝茶。"诗宁端着青瓷杯过来。
岳父没接,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:"他常来?"
"偶尔......帮忙修个水管什么的。"
烟灰簌簌落在花盆里。岳父突然说:"你二十六,他四十九。"
诗宁的手指在杯沿上顿住。
岳父弹了弹烟灰,"知道什么是避嫌吗?"
楼下传来厢货车发动的声音。老王的车灯扫过银杏树,在阳台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"周明不在家,少让人说闲话。"岳父掐灭烟头,瓷缸里发出"滋"的轻响,"尤其这种老光棍。"
"爸,老王这人就是热心肠,老实巴交的,能有什么歪心思?"诗宁笑了笑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戴的结婚戒指,"您想多了。"
岳父没说话,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。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,映出他紧锁的眉头。他想起饭桌上老王给诗宁夹菜时颤抖的手指,想起他偷瞥诗宁时闪烁的眼神,想起他说话时刻意放轻的语调——那种小心翼翼的殷勤,绝不只是"热心肠"那么简单。
但他最终只是将烟头摁灭在瓷缸里,发出"滋"的一声轻响。"随你吧。"岳父转身往屋里走,声音淡淡的,"自己多留个心眼。"
诗宁望着父亲的背影,觉得他今晚格外疲惫。银行领导的威严褪去后,露出的只是一个担忧女儿的父亲。
老王把七座商务车擦得锃亮,反光能照见人影——这是特意找朋友从租车公司租的。他今天换了件带领子的黑t恤。
"后备箱开着呢。"老王抢先一步拉开后备箱门,弓着腰接过岳母的行李袋。岳父站在一旁,衬衫西裤笔挺,目光在老王高大而略有佝偻的背上扫了一圈,没说话。
安检口前,岳父突然把登机牌塞给老伴:"你先进去。"转身时,他银行徽章在西装领口闪了一下:"小宁,记住我说的话。"
诗宁抱着孩子点头,银镯子在婴儿襁褓上磕出轻响。老王站在三米外,假装整理行李车,耳朵却竖得比安检仪还直。
回程路上,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。老王偷偷调高了温度——他记得诗宁上次说过怕冷。
"周明这一走,家里要是有什么事..."老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"换灯泡修水管什么的,随时喊我。"
诗宁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:"嗯,谢谢。"
老王又补充:"骑车也是......你要是想出去转转,随时喊我。"他顿了顿,"周明以前常带你骑的那条路线,我都记着呢。"
诗宁抬起头,看了他一眼。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,老王的t恤衫领口有些汗湿。
"好。"她轻声说,"有事我会说的。"
老王咧嘴笑了笑,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:"成!"
后视镜里,他看见抱着孩子的诗宁手腕上没有戴自己母亲送给她的银镯子,而是一对翠绿的玉镯子。
早上九点,美国纽约,周明被母亲推着轮椅穿过梅奥诊所的玻璃长廊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,将他的影子投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——一个扭曲的、被折叠的人形。
"Dr. Miller已经在等了。"华人护士递来病历本,封面上烫金的"MAYO"字样刺得他眼睛发疼。
检查室里冷得像冰窖。白人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沿着他的腰椎一节节按压:"L4-L5神经根受压,但手术修复成功率在65%以上。"
周明的指甲掐进掌心:"那...其他功能呢?"
医生摘下听诊器,蓝眼睛直视他:"Mr. Zhou, we can't promise anything about sexual function.(周先生,关于性功能的恢复我们无法做出保证)"
话音刚落,周母手里的保温杯"咣当"掉在地上。热水溅到周明毫无知觉的脚背上,像一滩温热的泪。
"先治腰。"他突然说,声音哑得不像自己,"能站起来就行。"
轮椅碾过散落的病历单,走廊尽头,自动门缓缓打开,吞没了这对母子的身影。母亲的白发在异国的阳光下像一团雪,融进苍白的墙壁里。
纽约,病房,晚上9点半
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。
老王:「小周,你走之前我们在你家说的事,还作数吗?」
周明盯着"走"字看了很久。这个字真奇怪,像是他主动选择离开似的。
「什么事」他回。
老王很快回复:「我来代替你照顾小宁」
此时周明身在异国,情绪低落,根本无心思考虑老王发短信给他的目的。只是随口回:“只要她愿意。”他根本没细想“照顾”指什么。
他慢慢打字:「只要她愿意就行」
手机又震。
老王:「我是指夫妻生活方面照顾她」
周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。医生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开:"...sexual function..."
他闭上眼睛,想起诗宁年轻的脸,想起自己也许再也无法给予她-她所需要的。「只要她愿意」他按下发送,手机滑落到被单上。此刻他根本没细想这句话意味着什么。他只是觉得,如果自己真的医不好了,不该耽误她。
几天后,北京六月初的傍晚花香在空气中浮动。诗宁刚洗完澡,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擦头发。水珠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,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水洼。产后将近三个月的恢复让她的身材更添几分成熟的韵味。
门铃突然响起。诗宁匆忙套上睡裙,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。透过猫眼,她看到老王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,黝黑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局促,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搓着裤缝。
"老王?"诗宁打开门,睡裙的领口微微敞开,露出锁骨处未干的水痕。
老王的目光闪躲了一下,喉结明显滚动:"诗宁...我娘心脏病犯了,在县医院躺着。"他声音沙哑,"她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...说是上回满月宴答应过的..."
诗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布料:"现在吗?"
"就三天!"老王急忙补充,"坐高铁去,很快的。老太太怕是...唉。"他低头搓着手,"你要是不方便..."
"孩子还在吃母乳..."
"带着孩子一起去也行!"老王眼睛一亮,又赶紧摇头,"不过路上折腾...你要是不放心,可以把奶存冰箱..."
诗宁犹豫了一下:"这样,老王,我问问周明。你先回去吧。晚点我告诉你去不去。"
“好的,我等你消息”,老王充满期望地回应。老王走后,诗宁拿起手机,拨通了周明的微信视频。屏幕亮起,周明的脸出现在画面里,背景是美国康复中心的白色墙壁。
"怎么了?"周明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,带着些许疲惫。
诗宁说:"老王刚来说他母亲病重,想让我去菏泽看看,就三天。"
周明沉默了几秒:"孩子呢?"
诗宁把镜头转回自己:"我准备提前吸好母乳放冰箱,张姐会照顾。"
周明的目光在屏幕那端变得深沉。视频里传来医疗器械的滴答声,衬得沉默更加漫长。
"几个小时的车?"
"老王说到菏泽要四个多小时。"
"菏泽那么远。"他声音很轻,"一定要去?"
诗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:"就当散散心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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