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、重归故土
“喂!醒醒!喂!醒醒!”穆桂英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,在昏迷中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。又是整整一夜的强暴和凌辱,将她折腾得精疲力竭,心力交瘁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,只记得在昏迷之前,自己的小穴和肛门都被塞得满满人,西夏人恶心的精液不停地射在她的体内,让她的小腹有种鼓胀的感觉。所幸的是,她终于昏死过去,再也不用醒着忍受敌人的摧残。
穆桂英睁开眼睛,看到依旧低沉的黑云和漫地的黄沙。她的身上黏糊糊的,精液干涸之后,仿佛要将她的皮肤撕到龟裂。雪白的肌肤上,沾满了粒粒黄沙。可是令她感到惊奇的,并不是这些。一天一夜的凌辱下来,她已对身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的羞耻感渐渐麻木起来。而是一夜之间,西夏大军的连营居然全都消失无终,仿佛从来未曾在迷羊谷口驻扎过一样。若不是沙地上还零零散散地丢着许多军械辎重,穆桂英肯定会以为昨天只是一场悲惨的噩梦,甚至怀疑根本没有西夏军队在这里出现过。
拍她脸的,正是野利遇乞。穆桂英惊恐得盯着他,手肘撑着地面,往后爬退了两步。
“醒了?昨夜骚屄没有被操烂吧?”野利遇乞依旧调笑着说。
“你们,你们的大营呢?”穆桂英吃惊地问。
“走了!回去了!回兴庆府去了!”野利遇乞满不在乎地说。
“啊!你,你……”穆桂英急忙又后退了两步,差点没站起身来撒腿就跑。西夏大军班师,肯定会将她押送到兴庆府去的。如果她一旦被押到西夏国度,那她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十分渺茫了。
野利遇乞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,道:“别怕,你现在可以回去了!”
“你,你说什么?”穆桂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沦落敌营,惨遭凌辱,心底早已绝望。虽然她无时不刻地都盼望着可以逃出敌营,却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。
“怎么?你被操傻了么?听不清我说的话了吗?本将说,你现在可以回宋营去了!”野利遇乞似乎像换了一个人,虽然还是满口脏话,但语气却和善了不少。
“这,这是怎么回事?”穆桂英心里暗喜,但还是觉得十分好奇。
“我大哥说了,你就是一个千人操,万人骑的骚货,带回兴庆府去,一路上恐怕早已让士兵们玩烂了你的骚穴。他天生仁慈,不忍见你平白丧命,就放你回去了!”野利遇乞说着,上前就把穆桂英从沙地里扶了起来。
穆桂英还是没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但意识到身子还是赤裸的,急忙用手臂遮挡住了自己的胸口和下身。
野利遇乞拉着她走到迷羊谷前,指着谷中的羊肠小道,说:“你顺着这条小道,一直往前,莫要走了岔路。约走一里地左右,便可见到一块赤色巨石,你见到巨石,便转道向左,走最小的一条道,走一里,再左行,笔直往前,莫走小路,便可寻到迷羊谷的出口!本将昨日已令人挖开了道口,你便可穿谷而过,由此返回延州。”
穆桂英不明白为何凶猛地恶狼一下子变成了温驯的绵羊,竟然还好心地给他指明了回程的道路。她愣愣地望着野利遇乞,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。
野利遇乞将一根麻绳套在穆桂英的脖子上,麻绳的两端,各挂着两个坛子。野利遇乞先指着左边的那个坛子说:“这里头,是你丈夫的骸骨。”又指着右边的那个坛子说:“这里是给你在路上备的干粮,免得你饿死在半路上。”说完,他又将一根麻绳套在穆桂英的脖子上,两端各系了一个水囊,道:“这是给你路上喝的水,可别浪费了。此去延州,还有数百里地呢!保重!”
野利遇乞说完,就翻身上了马。
“等等!”穆桂英忽然叫道,“这,这个样子,让我如何回得去。能,能不能将我的衣物还给我!”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要赤身裸体穿越数百里的荒漠,没有一件遮身的衣物,又如何可行!
野利遇乞有露出了凶狠的本色,道:“你的铠甲,我们自然要拿回去报功的。你若是想拿回衣物,便随我们一道去兴庆府吧!”
“不!不要!”穆桂英又退了几步,她说什么也不能随着他们回国都去。天知道她又会在那里遭受什么的罪过。
野利遇乞得意地笑笑,道:“那你便这样回去吧!至于你怎么进得去延州,可不关本将的事了。”
说罢,带着身后的两名侍卫,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凸起的山坡后奔去。才走了几步,忽然又勒住了马缰,调过头来,朝着穆桂英奔来。
穆桂英只道他是反悔了,急忙后退了两步。
野利遇乞奔到她的面前,俯下身,在穆桂英的耳边轻声说:“穆元帅,你的身子可真不错。他日若宋夏和议,本将出使汴京,你可得张开了双腿欢迎本将的!”
“你!”穆桂英又羞又怒,大声喝道。可是她孤身一人,也不知道荒漠中什么地方还藏着无数西夏兵将,不敢妄为,生怕他们又杀将出来,将她擒回西夏大营去。她已是对敌人的军营打从心底里感到恐惧了。
野利遇乞调侃完穆桂英,大笑着又策马朝着那山坡后面奔去,丢下孤零零立在沙漠中浑身不自在的穆桂英。
野利遇乞奔到山坡后,野利旺荣和百余名兵将正在那里等着他。野利旺荣见他回来,问道:“送走了?”
野利遇乞点点头。
野利旺荣道:“那走吧,大军在前边等着我们。”
“大哥,”野利遇乞与兄长并辔而行,“为何要放了穆桂英?将她押回兴庆府去,让我们兄弟好好玩乐,岂不更好?若是不行,一刀枭了她的首级,回城报功,也是大功一件呀!”
野利旺荣道:“昨夜国主来了密函,道兴庆府已遣了使节,前往东京汴梁商议议和之事去了。此番宋夏双方已达成共识,恐怕不会再生变故了。国主要你我放了穆桂英,再三叮嘱,不可伤其性命!”
野利遇乞道:“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
野利旺荣道:“宋夏两国交战多年,俘虏了不少对方兵将。此番议和,收押的俘虏都需放还。国主自然不愿意因为穆桂英被宋廷捉住了把柄,落人口舌。”
野利遇乞道:“可是……庞太师不是嘱咐你我,趁机杀死穆桂英的么?”
野利旺荣道:“庞文那老贼,老奸巨猾,无非是想借你我之手,除掉他的眼中钉。我们若是真的杀死了穆桂英,必然中了他的借刀杀人之计,宋廷定然会以此大做文章。大夏国内,交战经年累月,已是没有那么多军费可用了。国主也希望不要在这关头,出了什么岔子才好。”
野利遇乞闻言叹道:“只可惜,不能斩杀穆桂英,实乃一大憾事!”
野利旺荣笑道:“昨日那娘们已让你足足玩弄了一天,难道你还不满足吗?”
“那倒也是!”野利遇乞回想起昨日凌辱穆桂英时的场景,心满意足地跟着兄长去找寻大队人马了。
西夏军在山后越走越远,远离了曾经厮杀的战场。穆桂英却还呆立在原地,不明白敌人为何会忽然将她释放了。良久,才回过神来,背着干粮和骨灰,拼命地往迷羊谷里逃了起来。身后是她这辈子最痛的回忆,片刻也不想在那里逗留了。
穆桂英一口气跑出了迷羊谷,已是气喘吁吁。昨日好一顿凌辱,已让她浑身乏力,好在昏迷了一个晚上,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,但仍是手脚发软。此时一口气奔跑了数里之地,又是透支了体力,一头栽倒在戈壁之上。
喘匀了息,穆桂英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,环顾四周。好在大漠深处,四下无人,要不然她这副一丝不挂的样子,该如何见人。她隐约感觉到右侧的屁股上,有些疼痛,想必是刚刚摔跤时蹭伤的,因此也没在意。现在她在意的,是终于将丈夫的骨灰拿到了手。只要能将宗保最后留下的尘埃送归故土,她就算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。
穆桂英抱起挂在胸前的干粮、骨灰和水,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。此处半是戈壁,半是黄沙。黄沙地里还好,可一到戈壁地上,满地皆是尖锐的小石子,穆桂英一脚踩上去,扎得脚心阵阵发痛。她想要找一些干草制一双草鞋,可是大漠深处,万物凋敝,又哪来的干草供她使用。
穆桂英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大漠之中,也不知走了多久,更不知走了多远,双腿已渐渐麻木起来,脚心更是被石子割得鲜血淋漓,每走一步,都仿佛要使出全身的气力。
夕阳西沉,天地又是一片苍黄。身处大漠之中,感觉一个人是如此渺小,微不足道。穆桂英有生以来,头一次感受到孤单和惶恐。在大军越过环庆,往盐州推进之时,一路上走了足足一个多月,现在按原路返回,至少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。好在太阳东升西落,戈壁之上沿途落满了宋军行军的足迹,以及洒在遍地的破旧器械,她根本无需辨别方向,只要沿着这些轨迹,终有一日能够到达环庆。
天很快黑了下来,大漠中的天黑,比其他地方更快一些。穆桂英已是走得浑身脱力,只好寻了一个避风的山坡,躲在后面,吃了些干粮,又喝了些水,便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一早,穆桂英听到身边有些动静,急忙睁开眼睛,却见几名西夏商贾模样的人,正在打量着她。穆桂英心里害怕,急忙用手臂捂住身子,惊恐地瞪着他们。
“你是什么人?”商贾大概只有五六个人,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领头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穆桂英本想说自己是大宋征西元帅,可是一想又觉不妥。这些人一身西夏装扮,若是跟他们说了实话,恐怕又会将她劫去,急忙改口道:“小女乃是党项民女,因宋夏交战,被送人掳掠,才沦落至此。求先生快救救小女……”
那商贾一听是党项民女,急忙拿出一身衣物,给穆桂英披上,道:“不知夫人前往何处?”
穆桂英撒谎道:“前往环州投亲。不知先生是否顺路,可捎带小女一程?”
那商贾听了,摇摇头道:“我等刚从环州回来,如今环州城里戒备森严,若是没有宋军的通关文牒,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城里的。我劝夫人还是死了这条心,随我们一道返回盐州罢!”
穆桂英哪里肯再去盐州,急忙摇头道:“不成,小女到了盐州,举目无亲,无以为计,只得活活饿死。既不顺路,小女也不好难为先生,就此别过!”说罢,便起身穿起了衣裳。
“老大,她是右厢军的逃奴!”忽然,一名年轻的商贾大叫道。
穆桂英闻言一惊,心想自己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经过深思熟虑,绝无差池,那商贩又怎能识破了她的身份。急忙回头一看,只见那商贩正指着她的屁股,目露诧异之色。
穆桂英心下好奇,忙扭身一看,原来自己的屁股上,不知什么时候已让人刺上了一个奴字。这个刺字足有巴掌大小,足足占据了她的半张屁股。围绕着奴字的四周,还有些奇怪的花纹,正是西夏右厢军里奴隶的刺字。
穆桂英一见,心中顿时大惊。想来是自己昏迷的时候,被野利遇乞刺上了这字。怪不得一路上,她都感觉屁股上有些火辣辣的刺痛,原来竟是昨日的刺伤没有完全好透。穆桂英本能地想用手去擦拭那刺字,可那颜色,已是深入皮下,却是怎么也拭不去半分。
“原来是军中逃奴!我这就将你捉去见官!”那几名商贾忽然脸色一变,要上前来擒穆桂英。
穆桂英虽然手无寸铁,即便打不过那些西夏将军,但是解决几名商贾却是不在话下。只见她还没等对方动手,冷不防地就是一拳打在那商贾的鼻子之上,又是飞起一腿,踢在另一名商贾的胯下。
剩下的两三名商贾见了,从骆驼上抽出佩刀,要来砍她。穆桂英一个侧身,扣住一名商贾的手腕,轻轻一翻,就将他手中的钢刀夺了过来。她刚到在手,更是神勇,手起刀落,顿时将那些西夏商贾杀得一干二净。
杀死了商贾,穆桂英得到了马匹、骆驼和干粮,急忙从他们的包裹里,找出一身衣物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整整两天两夜,她已是身不着寸缕,虽然大漠之中人迹罕至,可赤裸在天地之间,穆桂英仍是感到浑身不自在。现在终于有了衣物,也不顾这些衣物是否沾满了男人的汗臭味,一旦穿上,便再也不愿脱下。
有了马匹骆驼,穆桂英再也不用赤脚在戈壁上行走,脚程也快了许多。一日之间,便行走了百余里地。等到这日天黑,穆桂英向着环州方向眺望过去,虽然前边还是无际的荒野,但终归是离得环州又近了许多路程,心中不由暗暗喜悦。
商队的行囊上,一应俱全。穆桂英再也不用露宿荒野,晚上支起了帐篷,吃饱喝足,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。等天一亮,接着赶路。
如此一连行走了六七日,终于到了环州城下。环州城前,门洞大开,商贩走卒往来,车水马龙。穆桂英心下好奇,忙问路人,道:“如今宋夏交战,环州城里为何大开城门?”
那路人道:“这位夫人,看你的样子,定是在大漠中行走数日,不知内情。朝廷已与西夏签订了和议,如今两国修好,今日边境大开榷市,不论汉蕃,皆可在城内贸易。”
“哦……”穆桂英闻言,点了点头,谢过路人,心中却很不是滋味。想来自己戎马河西,险些被西夏押送到兴庆府,永世不得超生,如今朝廷竟轻而易举地与西夏订下盟约,全然不顾征战疆场的士卒死活。
穆桂英一边想,一边朝着门洞走去。
“站住!”忽然,一队宋军巡哨拦住了她的去路,大声喝道,“什么人?”第一天榷市,宋军自然有所防范,怕被西夏的细作混入城里,因此进出人员,都要受到盘查。
穆桂英再见宋军的服饰号衣,顿感亲切,想也不想地道:“吾乃是征西大元帅穆桂英,快放我入城!”
“啊?你,你是穆元帅?”穆桂英虽然穿着西夏商贾的衣服,但士兵们很快就认出了这个非凡的人物。他们吃惊地盯着穆桂英,眼神有些怪异,良久才回过神来,道,“元帅在此稍候,我等入内禀告将军,方好出来迎接!”说罢,便急匆匆地进了城里。
不一会儿,但见城里杀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宋军将士,二话不说,就把穆桂英从马背上拉了下来,用绳子捆了,押进城里。
10、含冤入狱
环州城的监牢里,又臭又脏,饥鼠绕床,蟑螂横行。牢狱里面,更是昏暗潮湿,青石砌成的墙面上,都是寸许长的苔藓和乌黑的霉斑。一条狭窄而幽长的走廊两边,用铁栅栏隔出了不到十步见方的一个个囚室,囚室里关押着许多披头散发,衣衫凌乱的犯人。
边境之地是非多,况且又遇上西夏东征,被关押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西夏俘虏和死刑犯,他们呆滞的目光愣愣地盯着天花板,仿佛对人生已经绝望。
“你们,你们好大的胆子,竟敢关押本帅!快放开我!听到没有!”穆桂英莫名其妙地被一队宋军士兵从马上拉了下来,也没审问,直接就被关进了牢里。
安静的牢狱里,静得连滴水都听得见。穆桂英一进来,一阵莺啼般的娇叱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氛围,引得两侧囚牢里的犯人都纷纷转头朝她望了过来。
“穆桂英,你现在通敌卖国,庞太师已下令将你全城通缉!想不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!你给我老实点,现在你已不是征西大元帅,乃是此处的囚犯,休要吵吵闹闹,扰了这里的清净!”押送她的官兵喝道。
“胡说!本帅怎么可能通敌卖国!”穆桂英想要甩开押解她的官兵,不料双手却被捆得死死的,一丝也动弹不得。
“哼!”官兵冷笑一声,“从迷羊谷里逃回来的兄弟们都说你投降了西夏,你还想狡辩?”
穆桂英这才想起,自己原是为了保全三军将士的性命,以及打入敌军内部,才假意投敌。由于来不及和诸军将士解释,想必他们已将此事禀告了庞文。
“呸!本帅另有苦衷,择日自当向圣上禀明原委!快些将我放了!”穆桂英依旧大喝不止。
“既然如此,也只能委屈穆元帅暂时在此过一晚上,小的只是奉命行事,还请元帅见谅!”官兵见穆桂英说得理直气壮,顿时软下声来道。
“你们的城守狄青狄将军何在?快让他来见本帅!”狄青原是杨宗保麾下的部将,因作战勇猛,累功升迁为环州城守,且与穆桂英多有交情,因此穆桂英料想定能与狄青道得清原委。
“你说狄大人么?如今宋夏和议,他已被调往京师任职,两天前刚刚动的身。如今的环州城守,乃是庞太师之子庞昱庞大人了!”官兵道。
“你说什么?”穆桂英惊问道,“狄将军被调走了?”
“没错,据说是到京师当枢密使去了!”官兵说着,将穆桂英推进了一间狭窄的囚室里,又在门上缠上几道铁链,用一把拳头大小的铁锁锁了,转身离去。
“回来!你快回来!”穆桂英扑到牢门边,双手握住栅栏,使劲摇晃。但是那官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牢房。
“哟!我道是什么人进来了,原来是我们赫赫有名的穆元帅呀!”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汉子,披着一层油腻腻的头发,想戴了一身乌黑的披肩。
穆桂英认得此人,当年乃是环州城里的押粮官,由于喝酒误事,导致粮草半路被西夏轻骑劫走,被穆桂英痛责三十军棍,押入地牢,听候发落。可是由于穆桂英军务繁忙,竟忘记了此人,因此被一直关押在这里,也没见释放。
“哈哈!想不到呀,堂堂的浑天侯穆桂英,竟会通敌卖国!”另一个牢房的人道。此人也是当年因作战不利,损兵折将,被穆桂英问下地牢的犯人。
“穆桂英,想不到你也有今天!”除了冷嘲热讽,还是破口大骂的。这些都是在战场上被俘虏来的西夏将领,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被穆桂英亲手擒获的。
“闭嘴!”穆桂英又恼又怒,大声喝道,“终有一日,本帅会自证清白!”说罢,便走到角落里,缩起身子,睡了过去。
穆桂英虽然一路上也是有吃有喝,但毕竟是风餐露宿,鞍马劳顿,闭上眼没多大一会儿工夫,已是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一觉醒来,已是第二人。还没等她睁开惺忪的双眼,庞昱便带着十几名军士进了牢房,来到穆桂英的囚室前,吩咐道:“快去将她押出来!”
军士们打开牢门,拿出一副沉重的镣铐,给穆桂英的手上和脚上都戴好了,提出了囚室。
穆桂英见到庞昱,道:“庞昱,本帅乃是御封的征西大元帅,未经大理寺审判,私自羁押本帅,可是死罪!你快将本帅放了,个中缘由,本帅自当亲自上书,向天子道明原委。”
庞昱三十来岁,生的一身膘肉,膀粗腰圆。他细着眼睛望了穆桂英一眼,道:“穆元帅,稍安勿躁。这次本官前来大牢提你,正是如你所愿,要将你押往京师,交由大理寺审判。”
“你好大胆子!本帅并非要犯,何须押解!”穆桂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,才假意投敌,何况又在敌营里屡遭凌辱,受的委屈自是不必重提。打从心眼里,她并不承认自己是通敌卖国,她甚至没有将一丝一毫的宋军虚实泄露给野利兄弟。在敌营遭受的委屈也就罢了,现在竟又被诬陷为叛国,心中自是不甘。
庞昱堆起油光光的脸,笑道:“穆元帅,这可由不得你,乃是延州的太师爷下的命令,小的也是无可奈何!”
穆桂英道:“你们父子,分明就是一丘之貉。你若心中尚存些许良知,便将我放了。本帅行得正,坐得直,理应不该受此对待!”
庞昱忽然把脸一横,道:“清不清白,自有大理寺说了算。你休在此处鼓动唇舌,为自己辩解!来人,快将她押出去,装入囚车,发往京师!”
几名军士得令,半推半拉地将穆桂英架出了地牢。囚牢前的一片空地上,停着一架囚车。囚车被两匹高头大马拉着,后面是一个半人高,用隔壁般粗细的木柱子拼凑起来的笼子。囚车四周,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游兵散勇和贩夫走卒。这些人早在前几日,也听说了大元帅穆桂英投降了西夏,如今又听闻她被庞太师捉拿,纷纷前来一睹究竟。
穆桂英虽然平日里也少不了抛头露面,但她每次出现在环州城里时,无不是前呼后拥,如众星捧月一般。不仅如此,只要她出现在城里,定是身披重甲,甲胄遮去了她大半个脸面,虽也能看出她的美貌,但终究是看不彻底。穆桂英下狱,今日又要被遣往京师,这些人一来是为了看看她落魄后的模样,二来是为了瞧她本尊的颜貌。
“瞧!穆桂英出来!”穆桂英一被押出地牢,围观的人便一起议论纷纷。
在议论声中,穆桂英被推进了那辆停在门口的囚车之中。那辆囚车不过半人多高,穆桂英不得不弓着身子钻进里面。一钻进来,便再也直不起身来,只得就地坐在车里。
“可惜呀!”有人叹道,“长得那么漂亮,居然通敌叛国!”
“就是!”又有人附和道,“瞧她现在身上穿的,就是党项人的服饰。堂堂大宋元帅,竟然身着兽皮貂裘,实在有失体面。依我看,就该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,让她赤条条地游街!”
听了这话,更多的人起哄:“对!让她脱了党项贼人的衣裳!”
穆桂英心内凄凉,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,正是她从西夏商贾手中夺来用以遮羞的衣裳,要不然,她到现在还是赤裸的。当初她不过是为了不继续裸着身子,在天地间行走,才不得不穿了这衣裳,现在竟成了被民众攻击的对象。
这时,庞昱也跟在后面从天牢里走了出来,到囚车前道:“穆元帅,本官如此,也是对你客气了的。要不然,便让你裸身游街,一路押回京师去!”
“你敢!”穆桂英瞪大了眼睛喝道。
“速速启程!休要耽误了时辰!”庞昱一挥手,数十名宋军将士立马将囚车围了,护送出城门而去。
百姓们在囚车后面跟了一路,纷纷追着穆桂英不停辱骂。穆桂英有口莫辩,只得不去理会,闭着眼坐在囚车之中,朝着城外驶去。
出了城门,跟在后面的百姓逐渐减少,最终只剩下那队护送的人马。人马走得很慢,一路上不断骚扰着穆桂英。
“这大元帅还是个大美人呀!随着我们这些大老粗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打仗,可真苦了你了!要不然,一路之上,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地疼疼你怎样?”士兵调笑道。
“放肆!”穆桂英喝道,“如今本帅虽然背负冤情,但真相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的!你们若敢对我无礼,他日定不轻饶!”
士兵们听了这话,顿时敛起了笑意,不再说话。他们也知道,庞杨两家世代为仇,你争我夺,双方更是几番沉浮,胜负难定。今日穆元帅虽然遭了庞太师暗算,却不能担保他日翻盘。为怕报复,这几人便缄口不语,一心押送。
但人马依旧走得很慢,到了黄昏时分,才终于到了延州城里。
庞文一听儿子庞昱已将穆桂英押到,顿时心里乐开了花,匆匆出城接应。他见到被关押在囚车里的穆桂英,更是大喜,道:“穆桂英,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!”
穆桂英一见庞文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想自己被困迷羊谷,遭敌酋几番凌辱,贞洁尽失,全是拜他所赐,便从囚车里跪了起来,骂道:“老贼!当日本帅与你约定,三日不见战报,便率军来援!为何本帅在迷羊谷里困守半月有余,迟迟未定援军到来?”
庞文道:“穆元帅,你深入敌境,那大漠纵横数千里,老夫又岂能知道你被困在了何处?老夫见你三日未报战况,早已遣了几队人马前去救援,直到人马去而复返,才知你被困在山谷之中。老夫更是马不停蹄,亲自率对来救,不料赶到山谷之时,却听闻你早已降了西夏。老夫料想不敌,只得引军退还!”
“你胡说!”穆桂英喝道,“本帅一路走来,未见分毫援军的踪迹,你又何来救援之说?”
庞文凑近囚栏,道:“穆元帅,这可由不得你说了。大漠风沙无常,行军足迹一日便能被全部覆盖。你从西夏大营出来,已是几日时间,哪里还寻得到踪迹?”
“你!”穆桂英大怒,要去打庞文,却被囚车牢牢困住,分毫也近不得他的身。
“押进节堂,容老夫好好审审这个叛国之贼!”庞文根本不将强弩之末的穆桂英放在眼里,有恃无恐地发号施令。
穆桂英又被提出囚车,戴着手铐脚镣,押进节堂之中,不免一番如开篇那般的审讯。庞文一心想要坐实穆桂英谋反之举,不料穆桂英却死死咬住,不肯松口,也是无可奈何,只好将她再行打入囚牢之内,待明日押赴京师,交由大理寺。
虽然大理寺丞潘贵与庞文是一丘之貉,而且这两天庞文也和潘贵打过了许多招呼,行了不少打点,但终究是不能安心。杨家世代忠贞,自杨业以来,直到杨宗保,三代男丁,先后殒命沙场,天子自然对杨家信任有加。没有确凿的证据,当真是难以定了穆桂英的罪。
就在庞文忧虑不已之时,忽然有人来报:“太师爷,西夏野利将军送来密函!”
庞文一听野利的名字,更是恼怒,暗道:“这两个滑头,老夫明明暗中嘱咐过他们,让他们休要将穆桂英放还,不料昨日竟出现在环州城下。好在老夫已将环州城守换成了嫡子庞昱,若是狄青在任,定是教穆桂英逃出一劫。”想到此处,便没好气地道:“甚么密函,快拿来我看!”
那下人赶紧将密函递上。庞文接过密函,展开一看,顿时喜上眉梢,道:“穆桂英啊穆桂英,现在你可有把柄落在老夫手上了!这一次我倒要看看,你如何脱身?”说罢,又吩咐下人帮他准备行囊,道:“明日老夫要亲自押送穆桂英,前往京师!”
一夜无话。次日一早,庞文便带着数十名精壮的卫队等在延州府衙前,待环州押送的人马到齐,便令人将穆桂英从地牢里提了出来,重新押入囚车,往京师开拔。
穆桂英已深知自己受庞文陷害,便不再与他多言。府衙前,依旧聚了一群好事的群众,不停嘲讽戏谑穆桂英。穆桂英也不打理他们,只是默默地上了囚车。她深信自己的冤情,终有一日可以昭雪。
囚车骨碌骨碌地朝着延州城外驶去,百姓依旧一路尾随,痛骂着穆桂英乃当朝逆贼,理应身首异处。穆桂英心中自是凄惨,心道自己一生为国,却被愚昧的百姓误解,百口难辨。
“元帅!元帅!”忽然车外有人在叫她。
穆桂英睁开眼一看,只见她曾经的侍卫,一名长相还算俊俏的杨家武士,正带着数十名禁军从囚车的后面追赶上来。穆桂英见了他们,才算有些动容。
“元帅!多谢元帅救命之恩。若无元帅,我等今日早已埋骨黄沙,身首异处!”那侍卫在囚车后面大声喊道。
“多谢元帅救命之恩!”侍卫刚刚说完,跟在他后面的禁军一齐跪倒在地,目送着穆桂英的囚车离去。原来,这些禁军都是几日前在迷羊谷死里逃生的宋军将士。他们也曾为穆桂英投敌感到震惊过,可是回过神来一想,若无元帅的忍辱负重,今日哪里还有他们的命在?
“元帅,今日之事,必有天大的冤屈!小人这就召集禁军的兄弟们动身,启程前往京城,为元帅诉清冤情,还元帅清白!”杨侍卫道。
“滚开!休要靠近囚车!若不然,以同罪论处!”庞文的亲卫拿起长枪,用枪杆子打在那侍卫的身上,骂骂咧咧地将他赶到路边。
杨侍卫还想再追,可是押送囚车的士兵早已几杆长枪一起顶了过来,不让他靠近。侍卫只好原地跪倒,深深地磕下头去……
11、开封大理寺
一程山水,一程风光。出了河西,便到了山陕境内,山陕虽然也是漫眼黄色,却已经从黄沙变成了黄土。据传,当年始皇帝大兴土木,修建阿房宫,伐尽了中原的树木,才使得此处黄土裸露,纵使千年亦不得恢复。由山陕再入中原,便已见不到黄色的景物了。中原风华物美,万古繁华,也是千年之所未有。东京开封,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虽数十里,亦见人头攒动,络绎不绝。
庞文的心里美滋滋的,这一趟出征西北,不仅逼退了西夏,大获全胜,还将穆桂英按上了一个罪名,足以将她置于死地。他坐在高骏的战马之上,得意洋洋,尽管他所部人马兵不血刃,但那份穆桂英用屈辱换来的胜利,仿佛就是他自己的。
鞍马西征,如今高奏凯歌,捷报频传,天子自然龙颜大悦。天子一开心,底下的臣民就更加开心,因此纷纷在城外数十里处,迎接太师庞文的归来。不料,却见盔甲鲜明的虎贲卫队里,押着一辆囚车。人只道,囚车里该是西夏的元帅或者大将,待定睛一看,关押的竟是一个女囚。再看那女囚,正是征西大元帅穆桂英无疑。
“呀?那被关在囚车里,身穿囚服的女子,不正是天波府的少奶奶穆元帅么?她奉旨西征,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?”人群中有人议论问道。
“个中缘由,哪里知晓?我倒是听从西域行商回来的人称,此番征西大战,九死一生,穆元帅几番陷于敌阵。后来又不知怎的,反败为胜,让西夏退兵环庆!”稍有些知情的人道。
……
在人群的议论之中,庞文押着囚车,进了开封。开封府里,百姓也是夹道欢迎,对太师歌功颂德,只是对穆元帅被押入囚笼一事,颇感意外。庞文也不停留,趋马直往大理寺而去。
开封大理寺,坐落在御街的尽头,与另一个尽头的大内皇宫遥遥相对。大理寺前,寺丞潘贵早已得到了消息,在门前迎候。
这大理寺丞潘贵的身份,也是有些来头,乃是当年奸臣潘仁美之后。潘家在二狼山一役中构陷杨家老令公杨业,使得杨令公捐躯沙场。后沉冤昭雪,潘家就此中落,潘贵被庞文所保,任大理寺丞之职。此番在庞文进城之前,已经令人快马加鞭,将穆桂英降敌之事,告知了潘贵。潘贵心里怨恨杨家,有感念当年庞文的相救之恩,哪有不从之理,亲自出门迎接。
“下官见过太师!”潘贵见庞文的车马到来,急忙带着一干僚属,迎上前去见礼。
“不必多礼!”庞文摆摆手,把潘贵拉到自己近前,低声道,“发生在西域的事,老夫已在信上说得一清二楚,想必你心里也已知晓。如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,扳倒杨家,就此一举。老夫要你用尽任何手段,逼得穆桂英招供通敌之实。你可明白?”
“下官自是明白!”潘贵点点头,又将脑袋往旁边一侧,目光跳过庞文的身体,看了一眼仍被押在囚车里的穆桂英,道,“太师尽管放心,我这大理寺里,别的不敢说,光是这酷刑,每日给她尝一样,也能保证她十年不带重样的。不消一个月下来,自是能让这穆桂英乖乖招供了!”
庞文却摇摇头道:“不成,一个月时间太久,怕节外生枝。老夫至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!”穆桂英降敌,先是不得已之举,而且身在敌营,并未透出半点军机要情。这一点,庞文心里是明白的。更何况,今日他押着穆桂英大张旗鼓开进东京,想必不消几日,天波府和呼家、郑家、高家都会知道这件事。这四大家族由是麻烦,但更令庞文头疼的,却是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和天官寇准。除此之外,更有八贤王为杨府撑腰。此事若一旦拖久了时间,生出变故来,怕不好收场。因此庞文想要快刀斩乱麻,尽快给穆桂英定罪。
“下官明白!”潘贵略一思忖,便答应下来。
“来人!”庞文忽然大喝一声,吩咐道,“将罪妇穆桂英解下囚车,押入大理寺内!”
几名精壮的兵丁,拥到囚车里,先是将穆桂英解了下来,脖子和双手,一道戴上一句大枷,脚上用十余斤的镣铐锁了。镣铐之间的铁链比拇指还粗,不到一寸长短,戴在脚上,沉重不说,连步子都迈不开大步,只能半步半步地朝前挪动。士兵们将穆桂英押下了车,就往大理寺内送了进去。
当穆桂英像踩着碎步一般,一丁一丁地朝前挪去,路过庞文和潘贵的身边时,大声道:“庞文,即便本帅有通敌之嫌,亦该交由皇上审理,缘何押我来此?”
庞文冷笑道:“你这等藏污纳垢之事,岂敢污染圣听?此事还需待大理寺审理有了结果,方能上达天听,再由天子决断,是生是死!”
穆桂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。如果让她在皇帝面前辩论,或许还有生机,可是一旦进了大理寺内,潘贵与庞文互相勾结,狼狈为奸,即便她抵死不认,他们也会编造出一些谎言罪证,来坐实她的死罪。还不容她辩驳,士兵们早已在她的背后狠狠地推了一把,推进了大理寺之内。
开封大理寺一进门,便是一个偌大的院子,正对着门的,是审理的公堂,两侧厢房便是潘贵僚属们办公居所。在公堂后面,是一片绿草茵茵的后院,上头栽满了花草。别看表面上生机盎然,其实地下却是地狱般的漆黑。
大理寺的地牢,便设在这片绿草地下。地牢只有一个入口,是一个开在地面上不到一丈见方的黑黝黝的口子。平日里,口子上有一扇铁栅门锁着,开了铁栅,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。台阶约二三十级,狭窄而陡峭,进到台阶的尽头,便是一条甬道。再穿过甬道,便是一个个的囚室。囚室里已经押满了犯人,几乎每个囚室里,都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和奄奄一息的呻吟。这些犯人的叫喊声,听得穆桂英心惊肉跳。
她并非没有听到过这种从人口中发出来的绝望叫喊,在锋矢相交的战场上,惨叫声几乎是家常便饭。可是地牢内阴沉潮湿,在如此压抑的环境里忽然又听到这些叫喊,像是从地狱的深处,被鬼卒折磨的恶鬼口中发出来的,听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士兵们一间间地将所有囚室都寻了个遍,却找不到空的囚房。潘贵酷吏,对那些犯事的百姓官员,从不心慈手软。这其中也有不少是被冤枉入狱的,因此整个地牢已是人满为患。
“穆元帅,只能委屈一下了,与其他人将就一间!”士兵虽然口里仍尊称穆桂英为元帅,但口气却丝毫也不客气。一边说着话,一边已经摸出钥匙,打开了囚室的们,将穆桂英推了进去。
咣当当一阵铁链的撞击声,穆桂英的脚上被锁了铁链,迈不开步子,差点跌倒在地。当她被丢进囚室里后,又是哐当一声,牢门在她的身后被紧锁起来。
穆桂英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,抬头望去。只见这囚室长不过十丈,宽不过五六丈,里头却被关押了七八名囚徒,无一例外,竟全都是面向肮脏粗暴的汉子。
犯人们见有人进来,不由地都睁开了眼睛,目光呆滞地望向门口。当他们见到进来的是一个绝色少妇人的时候,眼眸子里忽然透露出一道精光来,好像在荒原中被饿上了三四天的狼。一入地牢,几乎很少有能够再走得出去的。既然出不去,一关少说也是一年半载,很久没有见到过女人,更别说是如此姿色的妇人。
地牢的顶面离地不过六尺,成年的男子根本无法长身直立。穆桂英生得七尺有余的身子,比大多数男子都要更高一些,身在其中,自然更无法站直了。她拖着沉重的枷锁和铁链,叮当一阵响,走到一个墙角边上,低低地坐了下来。
离着穆桂英不远的一个中年男人道:“瞧着这位夫人,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,怎的沦落到如此境地?”
穆桂英转头瞧瞧那囚犯,只是低头不语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,她又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和遭遇。即便是说了,对方也不一定能够理解。被迫屈降敌人,个中的辛酸苦楚,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。对着陌生人倾诉,无疑是徒增了烦恼而已。
那中年囚犯见穆桂英不答话,也的顾自叹息道:“入了这大理寺的地牢之中,想必要出去,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。只可惜了,如此绝色的一位夫人!”
正说话间,旁边又一位囚犯道:“哟!这位小娘子,莫不是天波府的夫人,浑天侯穆桂英元帅么?”
穆桂英见他认得自己,便好奇地抬起头,望着那位囚犯道:“你又是何人?”
那囚犯道:“穆元帅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,难道你不认识小人了么?两年前西夏入寇,你奉旨西征,小人因作战不利,被你责打了三十大板,如今你竟然记不得了!”
在昏暗的囚室中,穆桂英细看那囚犯,只觉得有些眼熟,却记不起来是哪位触犯军令的将官。近年来,西夏频繁入寇,她屡次西征,虽打得西夏人抱头鼠窜,却终究不能收全功。出征了那么多次,被她责罚过的将官也不在少数,怎能一下子都记得起来?
“哈哈!穆元帅,想不到你也有今日,竟然入狱为囚!让你当年不辨是非,冤枉了好人,如今也是自讨苦吃!”那囚犯愤愤地说。
“哦!这位壮士,此话何意?”穆桂英抬起头,对那囚犯道。那囚犯长得形容猥琐,面色蜡黄,很不讨人喜欢,但他既然说出了穆桂英不辨是非的话,想来必有缘由,便开口问道。
那囚犯道:“小人姓杨,名叫二狗,当年可是京城里的第一高手。庆历四年,西夏入寇,小人虽元帅西征,太师监军。元帅督军出环庆,直捣灵州、盐州,大有收复二州之意。两州城下的血战,元帅四五千人,便击溃了西夏十万之众。得胜后,却责怪小人未能及时救援,便责了军杖,送入大理寺受审。如今已是两年有余,丝毫不见人审理,想必是要屈死狱中了!”
穆桂英依然没有想起这个当年被自己责罚过的将官,却仍记得庆历四年的那次西征。那次西征,与她几个月前的西征,简直如法炮制,一模一样。唯一的区别,是当年穆桂英血战之后,击溃了西夏主力。而自己所率的人马,也折了十之八九。身为监军的庞太师,也是按兵不动,见死不救,龟缩在欢庆二州之中。
“战后,小人被军法论处,押入地牢,已是两年有余……”杨二狗道。
“哦……原来是你!”穆桂英这才想了起来。当年她和庞太师,一正一副,督师西征。在灵州城下的那一场战役,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是敌人的埋伏。炮声一响,四下的敌军,蜂拥而来,杀也杀不完,砍也砍不尽。亏得她当年所率的人马,乃是杨家最精锐的铁骑,方才力挽狂澜,反败为胜。如今战败在迷羊谷,不仅是她的贸然突进,更是她麾下的精锐,早已在当年灵州城下折损殆尽。战后,她返回大营,责问庞文。庞文却推出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将军来,道是他延误军机,罪当处斩。那时,穆桂英怜他无辜,又不敢与庞文针锋相对,便只好寻了个替罪的羔羊,只待凯旋班师,再为他沉冤昭雪。不料战后,太师的势力愈发坐大,她一直无法为他洗清冤屈。久而久之,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。
“穆桂英,我告诉你,庞太师早已与西夏有所勾结,你即便再出征千遍万遍,依然难以得了全胜!”杨二狗道。 ...... 剩余部分请访问 春满四合院 登录后浏览完整版
|